沈溪道:“陛下言外之意,是准备精打细算,充分利用好缴获的脏银,而不需要额外进项,是吗?”
朱厚照苦笑一下,道:“如果有额外的银子,朕当然愿意收入囊中,世上谁会把钱拒之门外呢?”
沈溪再次点头,道:“陛下要增加内库收入,如今看来,单靠皇庄和朝廷府库拨款,显然不够,但若陛下大肆发展工商业,鼓励民间开厂营商,再将这部分税赋征收上来,那内库每年至少能增加几十万两银子……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开此先河?”
朱厚照基本没什么主见。
他提出让沈溪办刘瑾案,主要是想沈溪为他敛财。旁人他不放心,生怕把从刘瑾以及那些阉党成员家中抄没的银子直接送到户部库房,干脆让沈溪这个能干的老师来管差事,以作为他释放阉党要员的交换条件。
现在沈溪提出增加税收来源,包括扩大商贸,这让朱厚照一时间陷入困惑。他想了想,好奇地问道:
“沈先生,做买卖很赚钱吗?不是说商人都不入流,严重损害大明统治根基吗?”
沈溪道:“古之为国者使,商通有无,农力本穑。商不得通有无以利农,则农病;农不得力本穑以资商,则商病。故商农之势,常若权衡。然至于病,乃无以继也……余以为欲物力不屈,则莫若省征发,以厚农以资商;欲民用不困,则莫若轻关市,以厚商以利农。”
沈溪这段话引用了此时还未出世的张居正的观点,看到朱厚照像听天书般一脸茫然,不由摇了摇头,用大白话说道:
“做生意有赚有亏,不是做什么都能赚钱,也有亏本的时候。做生意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看似影响大明秩序,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正是因为有商人存在,商品才能在不同地区间流通,以达到互通有无的目的,农民和手工业者才能通过售卖粮食、产品赚到急需的钱,购买生活必须品。”
“哦。”
朱厚照这才明白了些,轻轻点了点头,但目光中依然满是疑惑,因为他自小所受教育,营商者多为下九流,什么时候有沈先生说的这么重要了?
沈溪见朱厚照似懂非懂,继续说道:“工商以其尽心于利器通货者,而修治具养,尤其工与农也。故曰:四民异业而同道。”
按照惯例,沈溪又用白话进行补充:“若能扩大工商业,陛下必能以工商税收充盈内库,届时只管定下国策,工商税全数充内库,有溢出者再归户部府库,可由陛下定规矩,毕竟此先河乃陛下所开,就算迂腐的御史言官也无法对陛下所做事情说三道四!”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自古生财不外乎开源和节流,既然节流做不到,那就想办法开源……还是沈先生想得周到!”
朱厚照听说既能赚钱,还不用被御史言官指责,更不影响大明府库收入,对他而言就值得尝试,虽然他根本不明白沈溪所说的工商税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厚照再问:“沈先生,征收工商税该如何实施呢?眼下大明就有许多做买卖的人,如果突然给他们增税的话,他们不会闹事吗?御史言官不会非议‘与民争利’?朕觉得有些麻烦啊!”
沈溪道:“要实施必然要先经过试验,便以京师作为试点,朝廷给予工商业者方便,那从他们手中得到相应回报,便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一来等于互利互惠,世人又怎会非议?”
“只要相关人等没意见,御史言官又何必横生波折?其实利益受损者,乃地方上那些官绅,原本他们通过给工商业者提供保护伞得到孝敬,权钱勾结,陛下如此做,等于斩断他们的黑手,若有违圣意,只管处置便是。”
朱厚照想了想,道:“沈先生意思是说,终归还是有人会反对,是吧?不过只要能增加府库……咳,是内库收入,朕认为不妨一试,但朕对这些事不是那么明白,既然是沈先生自己提出,不妨由沈先生您来落实吧!”
“微臣领旨!咳咳!”
沈溪最后又猛烈咳嗽起来,似乎是在对朱厚照说明……我病还没好,只能等病体痊愈才能帮你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