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很生气,将桌上的文房四宝一把推在地上,怒冲冲地道:“既然沈先生已问过隆庆卫指挥使,知道事情真相,朕还召见作何?刘瑾,对此你有什么可辩驳的?”
刘瑾吓得冷汗淋漓,只能不断磕头,颤颤巍巍道:“陛下……老奴全然……不知情……老奴也被蒙在鼓里……由始至终……老奴都是根据地方所奏……上疏陛下……老奴该死……”
“你何止该死,朕简直想将你千刀万剐……是你信誓旦旦跟朕说,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偏差,朕让你派人调查,你却拿地方奏报来敷衍朕,要不是你派去的人被盗匪劫持,怕是筑京观就要用到我大明百姓的人头!你……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或许是气昏头了,朱厚照俯身从地上捡起笔洗和镇纸,一股脑儿地往刘瑾身上砸去。
刘瑾仍旧在磕头,嘴上一直说“该死”,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溪道:“陛下,以臣猜测,之前刘公公派去调查之人,应是被达延汗部左翼人马劫持,而非地方上奏报的遭遇贼匪……战时内外关皆戒严,百姓都躲在城里,商旅绝迹,怎么可能有贼匪在外行恶?就算他们想抢东西也抢不到……只有鞑靼兵马,才敢在我大明腹地公然劫掠官府车队。”
朱厚照闭上眼,长叹一声:“刘瑾啊刘瑾,你自讨苦吃,如果真如沈先生所言,这根本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你……你派去的人居然会被鞑子劫持,而你自个儿却在朕面前信口雌黄说什么地方上并无虚报战功,你让九边将士怎么想?难道让他们觉得朕是一个可以随意蒙骗的昏君吗?”
说完,朱厚照站起身来,似乎想猛踹刘瑾几脚,但低头一看,刘瑾正在不停磕头,地上已出现一小摊血迹,分明额头已被磕破。
沈溪看到朱厚照于心不忍,当即行礼:“陛下,为今之计不是惩罚刘公公还有地方上虚报战功的将官……”
“咦!?”
朱厚照惊讶地抬头打量沈溪,不解地问道:“按照沈先生的意思,莫非朕还要哄着这些人不成?他们欺骗朕,把朕蒙在鼓里,就跟小孩儿一样糊弄,朕杀他们十次都算是轻饶!”
沈溪道:“如今将游弋在内外关之间的达延汗部左翼人马击败,并将鞑靼人犯我边陲的野心彻底扼杀才是重点。陛下暂时不能惩戒孙秀成等人,反而要让他们戴罪立功,若阵前拿人,怕是宣府、大同一线会出现变故……请陛下三思!”
刘瑾也赶紧帮腔:“是啊,陛下,国事为重,一定要先驱除外敌才可……”
“闭嘴,你个老阉人,朕早就觉得你居心不良,居然欺君罔上,现在朕连面子都要放在一边,得先抵御外辱才可……一切都拜你所赐!”
朱厚照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到刘瑾头上,刘瑾直接被踢翻在地,等他重新爬起来时,脸上全都是血。
但转瞬刘瑾又跪到地上磕头不已,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以换取朱厚照同情。
朱厚照一挥手:“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朕要御驾亲征,只有这样,才能让前线将士感受到朕的威严,让天下人知道我这个皇帝不是摆设……”
沈溪委婉地劝谏:“陛下不必急着领兵……如今朝廷乃被动应战,且鞑靼有内应兵马在内外关之间活动,对我大明军队动向了若指掌……”
“陛下御驾亲征所率乃没什么战斗力的京营人马,若为鞑靼人洞悉,此战将会陷入被动,无法达到奇袭之效。”
“且宣大之地将领恐因虚报战功之事,生出异心,进而对陛下不利。在这紧要关头,陛下御驾亲征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朱厚照皱眉:“沈先生,你知道朕最信任的人是你,难道由你陪伴朕前去宣府,也难以取得一场像样的大捷吗?”
沈溪诚恳地说道:“陛下以两年之期富国强兵,时间一到出兵草原,臣可确保获得胜利,但此番跟鞑靼交战,战场是在我大明境内,即便取胜,鞑靼人也会预先做出防备,对我大明北征不利,如何能彰显陛下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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