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就好像在跟刘瑾唱双簧,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做事倒无不妥,如果只是说重了几句话,或者过问了事情,算不上什么过错,朕不会斥责你。许尚书,如果你因此而弹劾刘公公,那就让他跟你认个错,这件事就此了结吧。”
说完,朱厚照又打算起身走人。
许进赶紧追述:“陛下,刘瑾在朝中喝斥大臣,甚至肆意谩骂,天下间生出以陛下为坐皇帝、以刘瑾为立皇帝之论,长此以往,怕是有人要谋朝篡位。”
朱厚照听到这话,眨了眨眼,屁股立即坐正,打量许进,正琢磨间,刘瑾那边开始反驳了。
刘瑾之前还显得恭谨有加,此时却怒气冲冲地指着许进,破口大骂:“许尚书,咱家敬重你是老臣,对大明社稷兢兢业业不敢有废,才对你认错,奈何你咄咄逼人,居然以无稽之谈扰乱圣听……”
“咱家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内宫太监,一心报效社稷,只因吏部考核之事未迎合你的心意,你居然如此污蔑咱家,还说咱家有心谋反,居心何在?”
刘瑾跟许进已不复之前的温情,此时针锋相对,如果不是在朝堂上,二人掐架都有可能。
换了任何一个朝臣都明白,刘瑾做了什么贪赃枉法之事都是小问题,但如果涉及危害皇权,就算皇帝再宠信,也是死路一条。
许进以民间说法攻击刘瑾,算是掌握刘瑾的命门,朱厚照听到后果然心中起了波澜,之前一心维护刘瑾,现在却坐在那里蹙眉深思,连句评价的话都不说。
刘瑾很着急,赶紧对朱厚照表忠诚:“……陛下,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绝对没有僭越和谋逆的心思,老奴只是想辅佐您,让大明可以延续盛世……呜呜……”
在跟刘健和李东阳斗的时候,刘瑾便知道朱厚照心软,此时便以跪地哭诉的方式获取朱厚照的同情。
朱厚照皱眉:“起来吧,老大不小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这里可是乾清宫,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听起来是斥责之言,但其实朱厚照还是心软了,暗自琢磨:“若说刘瑾有僭越之举,或许是真的,现在我不管朝事,他做啥我没个数,光听他在我面前说,被他骗了也说不定。但说他想当皇帝,那就有些不着边际了,他是个太监,他当皇帝,死后皇位传给谁?满朝文武大臣,有谁会听从一个阉人的号令?”
刘瑾仍旧不肯起身,跪在地上,也不大声哭泣,却不断抹眼泪。
恰在此时,兵部尚书刘宇站出来说道:“回陛下,对于许少傅的参奏,臣有话说。”
朱厚照道:“刘尚书有什么话,直接说便可,朕最讨厌人拐弯抹角。”
刘宇看了许进一眼,装出一副鄙视的模样,道:“许尚书陈述的不过是市井无赖之言,尤其京城周边因刘公公审核税亩而得罪那些人,故意制造舆论。刘公公执掌司礼监不过半年,已让京城周边库房粮食满仓,百姓富足,但就因为得罪一些贪污和欠缴税粮之人,这些人便四处恶语中伤!”
如果这话是刘瑾自己说出来的,朱厚照肯定不会信,但兵部尚书刘宇说出,朱厚照就要琢磨一下了。
他细细一想,可不是,刘瑾上台后推行的几件大事,都经过他同意。
除了京城税亩审查外,还有就是清查九边之地十年来的钱粮亏空,现在事情尚未有定论,这边就有人弹劾刘瑾,他很容易根据刘宇的话联想到这几件事之间有联系。
朱厚照道:“许尚书,刘尚书所言你怎么看?”
朱厚照此时很聪明,不去直接评价,而问当事人的意见。
许进恨不能将刘宇的嘴扯烂,他一心弹劾刘瑾,偏偏有人为刘瑾说话,而且这个人还是前首辅刘健看好的文臣,找出来的理由又很恰当,让他难以招架。
现在已经不是他跟刘瑾两个人的斗争,而成为文官集团跟阉党的斗争,刘瑾那边有人愿意出头,他这边却一个个噤若寒蝉,就算在朝堂上有话语权的谢迁都在装聋作哑。
许进道:“回陛下,事实并非如此,刘瑾审查税亩,不过是为增加皇庄土地,而这些土地收入都被他中饱私囊,如今京城周边百姓怨声载道,但说他是立皇帝,根本在于他对朝事一手掌握,卖官鬻爵、大肆收受贿赂,甚至借审查九边钱粮之事敛财,官民均对其恨之入骨……”
越是如此说,反倒越体现许进对刘瑾的刻骨憎恨。
不似公愤,而似私仇。
谢迁心里哀叹一声:“可惜了。”
***********
PS:天子重感冒,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