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直接将话挑明:“就算陛下下旨让沈溪出征西北,老夫也绝对不会同意,他回到京城,仍旧为东宫讲班,侍讲东宫,若时雍你执迷不悟,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谢迁比之刘大夏年轻十三岁,跟七十多的马文升更是没法比,但他却拿出阁老的威仪,摆明态度。
平日里大家是朋友,可以不讲朝中地位,可我谢迁虽然年轻,但论地位,就算不在你们之上,也绝对不在你们之下。
我可是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天子弥留之际,先召我到榻前叙话,并以我为顾命大臣,而你们两位可无一人有此殊荣。
刘大夏不由跟马文升对视一眼。
以前他们还没感受到谢迁如此帮亲不帮理,现在他们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谢迁为了力保他的孙女婿不出事,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更是拿官位来压人?
你压谁不好,压掌管官帽子和天下兵马的吏部尚书及兵部尚书?
就算你挂着礼部尚书的头衔,可内阁大学士一向是虚职,识趣的称呼你一声阁老,不识相的称呼一声大学士或者谢大人,到底内阁大学士只是皇帝的秘书,手上并无多少实权,你是顾命大臣又如何?如今皇帝没驾崩,你始终不及我们这些堂官,手上有权有势,要人有人要财有财!
马文升摆了摆手:“于乔,你切勿着急,时雍不过是为国举贤。”
“举贤?沈溪小儿有才,孰人不知熟人不晓,还用得着他举荐?他这是怕自己在西北不能胜任领兵之事,便让沈溪小儿替他担责,你问问他,他就没有丝毫私心?”
谢迁很生气,你刘大夏自己没本事平鞑靼,就让我孙女婿去,你要么就别接这差事,接了就自己上,害别人算什么本事?
刘大夏道:“我承认,的确是有私心!”
马文升板着脸:“时雍,这就是你的不是,别跟于乔置气,他不过是一时气话。”
“于乔说的没错,的确是我向陛下举荐沈溪,并获得陛下的认可和赞同,但以沈溪小小年岁,出任延绥巡抚,总算未委屈他,于乔不否认吧?”刘大夏打量谢迁,问道。
这一点谢迁自然无法反驳。
沈溪如今不过十七岁,翰林一脉的官再清贵,手头没有实权,别人只是议论一下,不会有太大非议。
可放到整个大明官场体系就不同了。
沈溪小小年岁便成为三省督抚,就算挂的是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而非右都御史官衔,别人也是议论不断!
这可是十七岁的封疆大吏,怎么都该找个有威望和资历的人去,如何轮也轮不到沈溪头上。
在举荐沈溪这件事上,刘大夏已算顶着巨大的压力,直到年前沈溪在东南平息匪寇中取得了一些成绩,非议声才减弱。
现在让沈溪到西北担任延绥巡抚,等于是官位再升,基本要挂正二品的官衔,刘大夏如此举荐,又顶着满朝的压力,这其实是刘大夏对沈溪能力的肯定,谢迁不能说刘大夏有功不赏。
“未屈才,却是送他去死。”谢迁厉声道。
刘大夏道:“鞑靼内乱不止,如今正是出兵草原收复河套的绝佳机会,此战若得胜,便可令西北边患彻底根除,沈溪可名垂青史,这是于他有益还是有害?”
谢迁怒视刘大夏,喝道:“你……!”
显然,刘大夏并未将谢迁说服,谢迁不赞同他那套“一切是为了沈溪好”的理论。刘大夏问道:“于乔,我便问你,哪里不对?”
“命都没了,谈何建功立业?”
谢迁针锋相对,“西北用兵,功在社稷不假,若成或可名垂青史,但名留青史的人不是他沈溪,而是你刘某人,还有保国公之流。”
“若败的话,则沈溪小儿要受尽世人唾骂,白白令一名自古以来绝无仅有的少年英才因此而陨落,你刘某人就不觉得羞惭?自己没本事,却要让一个少年来替你担责,老夫都替你脸红!”
刘大夏再次感觉无言以对。
其实谢迁说的有一点非常正确,刘大夏正是因为对西北用兵没自信,所以才一定要把沈溪拉在身边,倒不是说有意要利用沈溪,但用沈溪这步棋,在他看来绝对是妙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