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摇头:“若是你出宫的事走漏消息,不知多少人要人头落地。连我……或许都不能幸免。”
“没事,我保你,而且我绝对不把你供出来,你放心,我最讲义气了。”朱厚照拍着胸脯道。
“好,大丈夫一诺千金。”沈溪把手伸出来。
朱厚照想起他听过的那些英雄豪杰的故事,赶忙把手伸出来,和沈溪重重一拍,一脸认真地说:“我也是大丈夫。”
又逛了几家铺子,朱厚照累了,到底之前他从未到外面走动过,多走几步路就需要休息一下。
沈溪找了家装饰豪华的茶楼停下来歇脚,刚要进去,突然见到前面一堆人聚在一块儿,熊孩子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往人堆里钻,只要有热闹的地方准离不开他。
“跟上,一定不能出事!”沈溪厉喝道。
进到里面,却见人群围着一个女孩子指指点点。那女孩身上穿着孝服,头上插着根草,却是“卖身葬父”。
这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模样,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不过小脸特别清洗过,非常清秀。她此刻正嘤嘤哭泣,看上去很可怜,她背后用草席卷着个人。
中原大旱虽然过去,但还要过一个多月等夏粮出来才可以从根本上改善饥荒的情况,京城出现这种卖身葬父的事不稀罕。若是冬天,经常在街角发现冻饿暴毙的灾民,官府只是把尸体运走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她这是干什么?”朱厚照侧过小脑袋问沈溪。
“不认字?”沈溪冷声道。
“卖……卖什么东西?”因为字是用木棍写在地上,歪歪斜斜,看上去非常潦草,朱厚照只能看清楚一个“卖”,所以他再次发问。
旁边有人不满了:“谁家的死孩子?这还用得着问吗,谁没事往自己头上插根草?”
若是平日别人这么教训朱厚照,臭小子早发狂了,不过这会儿他求知欲望更强些,他期待地看着沈溪:“到底卖什么的?”
沈溪道:“这是卖身葬父,你只要出钱把她的父亲葬了,那她就会跟你走。”
“跟……跟我走?我身边人那么多,要她干什么?”朱厚照一脸不屑。
沈溪轻叹口气,以前他也觉得卖身葬夫和卖身葬父是戏文里的东西,但到了大明朝之后,才发觉这是市井间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
生产工具的落后,注定男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养家主要还是靠男人,若这小姑娘相依为命的父亲病倒,临死前父亲一定会交待,我死去后你别管我,把自己卖了,这是希望女儿以后有口饭吃,至于日子过得怎么样,社会地位如何,那就不是快撒手人寰的父亲所能奢求。
至于卖身葬夫差不多也是这道理,你给点儿钱把人葬了,我就跟你走,其实我还是赖上你混口饭,为你生儿育女作回报……
林黛的情况其实跟眼前这女孩很像,若不是周氏收留,面薄的小丫头可能早就饿死了。
“你不买的话,别站在前面挡着别人。”沈溪提醒。
“那我买还不行吗?多少钱?”朱厚照一拍胸脯,得意洋洋地说道。
谁叫咱有钱呢?
老爹富有四海,我出来一趟总要买点儿东西当纪念品,买个大活人多过瘾?
沈溪拉了他一把,低声提醒:“逞什么英雄啊,你买回去怎么养,送到宫里当宫女服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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