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谢迁都觉得一切正常,但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那就是朱厚照醒来了。
朱厚照睡醒后,本来没什么,但问题是现在开始有人在朱厚照面前告状,这个人就是刚回到京城,希望在朱厚照面前有所表现的张苑。
张苑假借来跟朱厚照汇报积压奏疏的事情,趁机告知朱厚照当天很多人去沈家门前静坐抗议的事情。
而张苑给这件事的定性,就是这群人去沈家“闹事”。
朱厚照听到后怒从心头起,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喝道:“谁这么大胆子,他们有本事,为何不到豹房和皇宫闹?昨天没见有人在朕面前说三道四,今天居然跑到沈府门前闹?活腻歪了这些人!”
小拧子和江彬都在旁边,至少二人不会去说这种事,张苑故意把矛盾挑起来,好像这对其非常有利一样。
张苑心中窃喜不已,好像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似的,主动请示道:“陛下,那该如何解决此事?”
朱厚照道:“还能如何?派人去把那些人赶走,再严令,若谁再去闹事的话,一概下狱,朕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到底谁在做主!”
张苑为难地道:“陛下,就怕那些人不听啊,沈大人今日非常克制,到现在都没闹出任何事端,不过围观的百姓却越来越多,好像民间也开始议论这件事,其中有些话对陛下大不敬。”
朱厚照怒火更甚:“那些百姓懂什么?他们能分得清善恶对错吗?”
张苑道:“不需要分辨啊,他们会觉得,那么多人去闹事,一定是沈大人做错了。哪边人多,就该听哪边的,百姓随众心理很强的……”
“真是岂有此理!”
朱厚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异常响亮,让整个寝殿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朱厚照终于缓过神来,道:“直接派人去,若谁不肯就范的话,当场下狱……抓几个人,杀鸡儆猴,看看剩下的谁还敢闹腾!就跟他们说,谁想闹的话,一概到皇宫去闹,一哭二闹三上吊,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本事。”
张苑道:“陛下,是老奴去吗?”
“不是你去谁去?你是司礼监掌印,兼管厂卫……让钱宁跟你一起!”朱厚照命令道。
因为朱厚照已经许久没提过钱宁的名字,此时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皇帝面前不显山不露水了,这位之前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张苑恭敬行礼:“老奴领命,到时候若谁不听,老奴会将他们打入大牢,好好拷问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
“还能有谁?”
朱厚照生气地道,“就是朝中那些顽固的老家伙,比如说谢老头,昨日朝会的时候就他一个劲儿在跟朕说话,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的,今天他知道没法来豹房纳谏,就安排这么一出,看来他已老迈昏聩,不适合再在朝中做事!必须尽快让他退下来,换个人接替首辅的位置!”
关于谢迁是否致仕的问题,张苑不甚清楚,那不归他管,不过他从朱厚照的话中明白一个道理,皇帝对沈溪的信任大过朝中任何一名朝臣,谢迁就算是首辅也不会得到皇帝的支持,更多的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
张苑得到御旨出来,马上将钱宁叫来,嘱咐到沈家门口抓人的事情。
钱宁已失去圣宠多日,此时正惶惶不安,听闻刚回朝的司礼监掌印召唤,当然要赶紧前去巴结。
“……张公公,您得陛下口谕,陛下是说如何维持秩序?是抓一两个人杀一儆百么?”钱宁试探地问道。
张苑道:“那些人都是朝中官员,你捉拿哪一个,旁人能就此罢休?到时候他们再一闹,那整个京城不就乱套了?”
钱宁眨眨眼,而后问道:“您老的意思是……”
“全都捉拿,既然不识相,就一个不留。在刘瑾之后这群人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这次就让他们知道,得罪沈大人的后果!”张苑恶狠狠地说道。
钱宁心里疑惑,这位张公公几时开始帮沈大人说话了?这二人不是应该势成水火吗?
张苑见钱宁在那儿发愣,不由骂道:“杵在那里跟个木头一般作何?还不快去调拨人手?记得多点一些人马,如果有乱民想闹事,一并捉拿下狱。”
钱宁道:“拿到人后,直接送往锦衣卫诏狱,对吧?”
按照钱宁的意思,到底是送诏狱还是送三司衙门牢房,是问题的关键。
诏狱意味着嫌犯都是皇帝亲自下诏定罪,出手可以不分轻重;如果是三司衙门,则最多是走个过场,毕竟朝中官官相护,此番牵涉的人太多,很可能最后的结果便是法不责众,此时得罪人就没必要了。
张苑尖声道:“先把人拿下,往哪儿送,当然要问问沈大人的意思……不过诏狱最好别轻易送进去,否则不好收场。就往刑部或者大理寺牢房送,给他们找点儿麻烦即可,最好让谢于乔自己亲自审理!”
钱宁苦笑一下,就在他还想说什么时,张苑已气势汹汹往门口去了,边走边甩下一句话:“再不去,抓不到人的话,可别说功劳没了。”
“这算什么功劳?”钱宁追过去问道。
“这就看你是否有眼力劲儿了。”
张苑似笑非笑地看了钱宁一眼,小声解释道,“把事情办好了,不但得沈大人赏识,还能让陛下看重……你以为陛下想轻饶那些闹事的官员?只是陛下不愿说出口罢了,作为陛下身边近臣,岂能没有这层觉悟?”
钱宁重重点头:“明白了,还是张公公您了解陛下心态。”
张苑人已经出了豹房大门,此时钱宁点的四百名锦衣卫已在大门外整齐列队。
张苑非常满意,点头继续:“很好,过去跟他们说明白了,今天去了后不用废话,直接拿人就是,管他几品官,先拿进牢房里再说。”
钱宁道:“万一那位沈大人出面阻拦该当如何?”
“这个……”
张苑想了下,摇头道,“他出来一样要拿人,这次就是专门表演给他看的,若他想阻拦,就说这是陛下御旨……这本来就是陛下金口玉言,跟那些当官的也这么说,陛下让拿人,谁敢反抗就不用客气了。”
“难道可以格杀勿论?”钱宁再问。
张苑斜着打量钱宁一眼,揶揄道:“你还真把咱家当刘瑾了?”
……
……
一行四百名锦衣卫组成的人马,浩浩荡荡往沈家方向开去,光这一路上便已很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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