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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次日上午刚回到家中,马九便来禀告。
马九对于朝堂之事了解不深,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获悉的情况尽快告知,由此沈溪知道昨晚很多太监在朝中大员府中乱窜,主要涉及那些对司礼监掌印有想法的太监,而拜访的主要对象便是这次列名选举委员会的官员。
“也好,让他们自己去争吧,到下午应该会有一个结果。”沈溪随口对马九说了一句,然后便到书房看书去了。
中午前沈溪都没有离开家的打算。
说来也起来,虽然沈溪名义上主持委员会工作,但涉及司礼监掌印选拔之人,没一个来访,倒是几名地方至京城游学的士子投递了拜帖,可是在没有约定时间的情况下,这些人也没有登门。
一直到正午,朱起进来通禀,说唐寅来了。
对于唐寅的造访,沈溪报之以微笑,他曾许诺要给唐寅安排官职,现在朝廷没有论功请赏,唐寅对于未来不甚明了,只能厚着脸皮来见沈溪。
书房内,沈溪对唐寅的态度还算客气,大概说明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毕竟刚回京城,一切需要按部就班完成,包括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一些事务都得逐步进行安排,涉及皇命,谁都不敢马虎大意。
沈溪云里雾里说一大通,大概意思就是他不会食言,让唐寅回去安心等候。
唐寅道:“沈尚书,其实在下并非着急获得官缺,现如今满城风雨,甚至市井中都在传关于司礼监掌印选拔之事,不知您作何安排?”
沈溪摇头道:“总归要听从陛下的吩咐……说到底是宫中的事情,跟外臣无关。”
“但此事已涉及外臣,听说陛下让沈尚书你跟英国公等人商定人选,最后也是由你们来向陛下推举吧?”唐寅问道。
因为朝廷的消息没有做到公开透明,再加上沈溪提出成立的选举委员会太过超前,外界难以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这回涉及了朝中一些大臣,难免会想,决定权就算不在这些大臣手上,但至少推举谁会由进入委员会的官员负责。
沈溪道:“通俗点儿讲,就是一次比试,宫里所有太监都可以毛遂自荐,谁的表现好,成绩优异,谁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司礼监掌印,但决定权始终掌握在陛下手里,就算表现再出色而陛下不同意,那也是白搭。”
唐寅问道:“那到底以怎样的标准来进行选拔呢?”
沈溪笑着问道:“伯虎兄似乎很关心此事啊……难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其实这件事我参与程度很高,虽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提出一些合理性的建议给陛下,或许会被采纳!”
唐寅摇头苦笑道:“沈尚书实在折煞人也,在下可没本事提出什么好建议,只是想问清楚是什么状况,因为……其实是这两日频频有宫里的职司太监来见在下,甚至送上厚礼,可在下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思来想去,不过是因为在下是沈尚书的幕僚,他们误会在下熟悉其中内幕。”
在这件事上,唐寅没有丝毫隐瞒,当然也没什么好瞒的,本来他就期望沈溪为他谋取官职,若自己收受利益还藏着掖着,根本就无法取得沈溪信任。
对于沈溪手下情报组织的厉害,旁人不知,唐寅多少了解一些,一旦沈溪从一些非常规渠道获悉他的消息,他会很被动。
沈溪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尽量别收礼,现在一群人在撒网,宫里李兴、李荣等人,对此很上心,他们四处钻营试图谋求司礼监的差事,哪怕不是掌印,能够担任秉笔太监也不错。宫里的争斗,宫外人最好不要掺和进去,尤其是伯虎兄这样与世无争之人更要避讳,其实连在下都不想牵扯其中。”
唐寅点头:“在下虽已明确拒绝收礼,但还是有人将礼物送到在下府宅,在下都在想是否有搬家的必要……现在的问题是避无可避,只能前来询问一些情况,这也是为防止有人登门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显然这不是唐寅最真实的想法!
沈溪心想:“或许唐寅觉得,别人以为他跟这件事有关,但其实他完全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想收下礼物,但跟人交流却一无所知,难免会觉得丢脸吧?亦或者唐寅真想掺和进来?”
因为唐寅经历对鞑靼的战事后,心态发生很大的变化,沈溪虽然不愿将唐寅看作一个奸邪之人,依然难免会有所警惕。唐寅在市井间磨砺久了,逐渐变得市侩起来,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任何英雄好汉都会为五斗米折腰,人在江湖漂就要认清楚现实。
沈溪道:“情况大概就是如此,最终会择优录取,不可能宫里所有太监都来参加比试,那些稍微有点儿资本的太监都以为自己有上进的机会,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连起码的话语权都没有,便想一步登天之人,其实就是不识时务!第一轮淘汰的就是这种看不清形势的人!”
唐寅略微思虑,重重点了点头:“明白,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沈溪并不觉得唐寅真的明白了,其实很多事沈溪自己都未必完全了解,在选拔司礼监掌印这件事上,沈溪只是将其做成了一个局,让很多人在一潭浑水中角逐,至于张永是否会成为最终的胜出者,到现在沈溪都没完全做出决定。
沈溪不会跟任何人撕破脸皮,最多只是私下有所针对,司礼监掌印权力的大小,暂时不是沈溪关注的焦点。
沈溪不过是将其作为自己跟朝中人博弈的手段,从他最初给朱厚照提出建议时,基调便已定下,司礼监掌印的选拔,算是朝中新一轮洗牌的开始。
……
……
沈溪跟唐寅会面,准备留唐寅在府上吃午饭时,一个跟他关系密切的人刚好抵达豹房。
乃是丽妃。
丽妃之前一直都在居庸关,想回京城但没有调令,好在朱厚照从紫荆关出发时便派人去居庸关传告消息,丽妃终于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赶回京城。
丽妃再次踏入到豹房大门的时候,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她没走后门或者侧门,而是堂而皇之从正门进去,好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陛下呢?”
丽妃进入豹房,前来迎接之人是小拧子。面对小拧子时,丽妃有着足够的自信。
小拧子本来赌咒发誓受丽妃驱策,但现在明显改变心意,但他还是保持礼节上对丽妃的敬重,如同对待主人一样。
小拧子恭敬回道:“陛下快到天明才睡下,如今尚未起来。”
丽妃道:“本宫要去面圣。”
“不可!”
小拧子当即伸出双臂阻拦,他的态度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皇帝不是丽妃说见就能见到的,不然或许会有什么麻烦。
丽妃保持着强大的气势,厉声道喝:“怎么,陛下下令不许本宫去见驾吗?”
小拧子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回道:“娘娘切勿动怒,其实是因为陛下休息时,花妃伺候在旁,若娘娘这么去了,定会惊扰圣驾,到时候若是花妃在陛下面前吹耳边风,对娘娘您或许不利。”
“娘娘刚从居庸关回来,风尘仆仆,不如先回房梳洗收拾,奴婢会替您跟陛下提及,等陛下醒来后自然会召见。”
丽妃冷笑着问道:“本宫这才几天不在陛下跟前,那女人……又要开始得势了吗?”
小拧子很想说,今时不同往日,这豹房的局势跟以前大不相同,皇帝不但召花妃侍寝,而且守在门口的人是江彬,不再是他这个平时最得宠的近侍太监。
小拧子苦着脸说道:“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丽妃脸上满是不悦,但最后还是一甩袖,带着人往自己在豹房的院子去了,虽然她几乎没来过前院,但她对豹房内的布局非常了解,根本就不需要小拧子在前引路。
就在小拧子送丽妃离开时,突然有太监匆忙过来,凑到小拧子耳边说了一番话后恭敬退下。
丽妃板着脸问道:“何事鬼鬼祟祟?”
小拧子回道:“陛下已起榻,奴婢得过去侍奉……奴婢会向陛下说及娘娘回来的事情。”
“本宫与你一起去。”
丽妃又开始给小拧子找麻烦,态度极为坚决。
小拧子执意道:“娘娘,您刚回来,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您若乱了方寸,受损失的还是您……现在陛下脾气古怪,留江彬这个正常的男子在身旁侍候,奴婢做事谨小慎微,生恐做错什么为陛下厌弃,而且花妃也在陛下去西北这几个月时间准备了许多吃喝玩乐的新奇玩意儿,陛下正高兴……难道娘娘不知如何才能固宠?光靠蛮劲儿可不行!”
丽妃看起来冲动易怒,实则睿智,富有谋略,对于形势的把控非常清楚。
丽妃打量小拧子,冷冷一笑:“那就是说,连小拧子你现在都开始失势了?那你对司礼监掌印还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样?奉劝你一句,别听沈之厚的鬼话,陛下的宠信总归有时限的,只有将权力牢牢地攥在手中,你的权势才能保持长久,别人也才会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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