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收受礼物时,恰好遇上胡琏来通告当日行军计划。
对于沈溪收礼这件事,胡琏没觉得多意外,大明官场这些私下馈赠虽然明令禁止,但因为官员俸禄太低,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而胡琏也一向把自己归入沈溪派系,他毕竟是沈溪一手提拔,他自己也想过给沈溪送礼,感谢沈溪提拔之恩。
沈溪没对胡琏解释什么,等胡琏将情况告之后,才道:“陛下那边不是一直缺银子吗?下面人送来孝敬,便当给陛下留作日常用度,借花献佛。”
胡琏苦笑道:“沈尚书这又是何必呢?这些礼本来就是送给您的,转赠陛下的话,岂不是跟天下人说您收礼的事情?”
沈溪道:“可以摆到明面上谈的事情,不需藏着掖着,陛下那边我自会解释,重器兄赶紧回去安排行军事宜,争取今天抵达居庸关。”
……
……
朱厚照足足又走了一天一晚才抵达蔚州卫城。
本来说昨天入夜前便抵达,但朱厚照实在太过疲惫,下午未时没到便趴在马背上睡着了,江彬怕出事,只好临时驻扎,到晚上朱厚照醒来后全身酸痛,精神全无,一点儿都不想连夜行路。
江彬无可奈何,只好调来蔚州卫巡逻人马,就近保护。
这几天下来,朱厚照那股锐气消失殆尽,因为实在太过疲乏,一直等到第二天凌晨,他才从帐内出来,精神头依然不怎么好。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突然让他连续露宿荒郊野外,身体肯定吃不消,此时的朱厚照明显体力和精神均不支,再加上中秋过去天寒地冻,简易帐篷保暖性能又不佳,导致朱厚照染上轻微风寒,身体越发不济……本来花天酒地惯了,身体很虚,现在什么毛病都出来了。
这天早上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一行终于抵达蔚州卫城,还没等进城门,蔚州卫指挥使赵员便亲自前来迎接,不过赵员不是欢迎朱厚照,而是专程来迎接江彬。
以前江彬是下级,赵员是上司,虽然现在彼此身份和地位都没变,但江彬却得到皇帝宠信,而且这次江彬名义上是回来公干,所以赵员得悉消息后便赶来巴结。
赵员见到江彬后惊喜异常,此时后续人马已将孤山河边收获的盗寇尸体全都运了回来,赵员对江彬大肆夸赞:
“……文宜兄,我早就说你有富贵相,这不,你才到宣府多久啊,便取得这么大的功劳?以后咱兄弟可要多走动走动,到了京城也莫要忘了为兄啊……”
江彬看着赵员那恭维之色,心里很得意,因为平时赵员待人刻薄,对下属尤其严厉,使得江彬一直想找机会取而代之,现在曾经的顶头上司低声下气跟自己说话,那种成就感非常的爽。
江彬为赵员引介朱厚照:“这位是朱公子,他奉皇命一起来蔚州卫城办事,需要好好招待。”
“原来是朱公子,久仰久仰,快请入城,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中一样,不需要有任何拘束……来人啊,为客人准备轿子,到了城里岂能再骑马?”赵员一摆手,马上有人抬着八抬大轿过来。
朱厚照因染病和身心疲累,精神不济,当下毫不客气地下马钻进轿子,赵员特意留心观看,见江彬为这位“朱公子”掀轿帘,马上意识到这位朱公子来历不简单,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位爷就是皇帝。
“难道是陛下派来的小公公?看年岁不大,油头粉面,说不定是陛下身边得宠的公公!难道是那位传说中的拧公公?”
一行进入城内,本来江彬要带着朱厚照到自己家,但赵员却执意带他们到指挥使府邸吃酒。
听到外边说“到了”,朱厚照下得轿子,只见前方庭院的门楣匾额不是“江府”,顿时不悦地指了指:“这算几个意思?”
赵员笑着说道:“朱公子和江兄弟刚从宣府回来,旅途劳顿,我琢磨着一起喝杯水酒,找找乐子,再送你们回去休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江彬打量朱厚照,等候正德皇帝给出指示。
朱厚照皱眉道:“这一路实在太过疲倦,本公子要找地方休息,到哪里睡无所谓,只要有床就行……这府邸有睡觉的地方吗?”
赵员一怔,“这位贵人倒是好对付,直接要个房间睡觉就可打发……这世间还有这么简单的要求?”当即笑着说道:“床榻有的是,指挥使府中庭那排厢房随便住……朱公子里面请。”
江彬责怪道:“赵指挥使,岂能用普通厢房来敷衍朱公子,一定要最好的房间……你后院的正房就不错。”
听到这里,赵员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他请江彬回来已算是很给面子了。
虽然江彬得宠,但回京途中被派出来公干,很可能是失宠的前兆,现在随便带个人来,既可能是太监也可能只是结交的民间朋友,开口就要睡他的正房,无异于蹬鼻子上脸。
“这个……多少有些不便,内眷都在后院……”赵员神色为难地道。
江彬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朱厚照伸手阻拦,扬扬下巴:“无妨,有住的地方便可,困死人了,赶紧找地方睡觉!”说话间,朱厚照又打了个哈欠。
江彬道:“公子路上感染了风寒……要不还是先到我府上?以便请大夫诊治?”
朱厚照皱眉:“已经到了门口,还要换地方?懒得折腾,就这里了,赵指挥使是吧?赶紧找个院子,你们吃你们的酒,等本公子睡醒后再跟你们一起把酒言欢!”
此时朱厚照完全不客气,你们说要招待我,那我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反正你们都是我的臣子,孝敬我是应该的事情。
赵员望向朱厚照的目光多少带着一丝惊异,见江彬对这位小公子客客气气,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心里琢磨这位爷到底是何人。
等进到院子,朱厚照直接来到中庭,随便找了个院子,还没进门,便见有丫鬟出来送茶水,顿时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好似个猪哥般一眼看过去便拔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