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终于见识到刘瑾的反复无常,略一思忖才醒悟过来,如今刘瑾羽翼尽去,困守孤城,又不懂打仗,还想立下战功回朝官复原职,只有倚重他才行。
“时候不早,刘公公先回去休息吧!”王守仁不动声色。
刘瑾笑呵呵道:“军情紧急,咱家岂能说走就走?咱家要留下来跟伯安你探讨一下军情,你以为咱家对行伍之事丝毫不明?你这可就小瞧咱家了,当初咱家跟随沈尚书南征北战,有不少实战经验……”
王守仁心想:“你这样昏聩无能还自以为是的监军太监,没在沈之厚跟前拖后腿就算好了,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当下道:“城内军事部属均已完成,只要我们自身不出变乱,即便鞑靼人杀到城下,也无从攻城,本官有信心能坚守城塞……”
刘瑾语重心长地劝告:“伯安,此番陛下可是派我们来获取军功,你光坚守,如何能赢得一场辉煌大捷?伯安,你要知道,想要回朝得陛下赏识,甚至被陛下器重,一定要在这场大战中好好表现……”
刘瑾就好像一个四处招摇撞骗的道士,口灿莲花,向王守仁讲诉自己的理由,但说白了不过是利用王守仁帮自己获得战功。
王守仁不为所动,显得异常谨慎,摇头道:“对鞑靼一战,应立足于防守,如今宣府遭遇鞑靼骑兵袭扰,全在于孙秀成跟狄夷勾结……本官将上书陛下,对此人进行通缉,防止宣大之地城塞被他蛊惑,大开城门……”
刘瑾一阵心惊肉跳,连忙道:“你要上书,咱家帮你,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等打完这场仗再说,你放心,只要咱家在位一天,必会让你风光无限……不但你自己前程似锦,连你父亲,也可入阁,成为当朝阁老,父子共事岂不美哉?”
……
……
宣府形势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云柳的情报系统在这一战中发挥很大作用。
鞑靼人在大明境内一举一动,都被斥候紧盯,甚至草原上,也有斥候行动的踪迹,鞑靼人近乎无所遁形。
虽然这套情报体系不是由王守仁掌控,但他却是直接得益者,在宣府发生剧变的情况下,王守仁仍旧能做到对宣府周边战情的全面掌控,这让战事的主动权一直牢牢掌控在大明这边。
身在京城的沈溪,也在密切关注战事的进展。
沈溪确定孙秀成叛变后,基本可以断定,这场耗时四个月左右的战事,将会在未来半个月内尘埃落定。
“终于,这场仗要打完了。”
沈溪疲乏不堪,在这四个月中,从兵部制定作战计划,到前方将士取得一场小胜,然后宣大地方虚报战功,再由刘瑾呈奏,然后他充分利用刘瑾的失误将之驱逐之宣府……
经历一系列事情后,终于迎来最终的决战。
战事尚未结束,沈溪已能预料最后的结果,这其实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鞑靼人绝对不会跟体量巨大且准备充分的大明军队死磕到底,结果必然是以鞑靼兵马折损后的撤兵而告终。
八月初三,沈溪一直留在兵部衙门等待宣府战报传来。可等了一天,到晚上仍旧没什么任何消息,沈溪知道,即便有什么战报也不会在后半夜到来,只能收拾心情准备回去休息,但不知去何处合适,最终选择去惠娘处。
到了惠娘那儿,已经过了三更天,惠娘和李衿均已睡下,闻听沈溪到来,立即起来招呼。
沈溪看着惠娘和李衿憔悴的玉容,有些愧疚:“今晚本不应打搅,但有些烦心事,不想回府,便过来落榻。”
惠娘略一思索,问道:“宣府那场仗有结果了吗?”
沈溪点了点头,道:“快有结果了,我这些日子都在等消息,还要应付朝中事,实在太累,或许此番事了,应向朝廷提请休沐一段时间,让心境平复下来,才能更好面对未来的朝事……”
惠娘颇有感触:“老爷年纪轻轻便心生退意,怕是不利于今后在朝为官。”
二人说话时,李衿在旁边捂嘴打哈欠。
惠娘侧头冷冷地瞥了一眼,似乎怪自家妹妹失态。
沈溪手一抬,安慰道:“衿儿,累了就回房睡吧,我跟你姐姐说几句话,稍后我们也会休息。”
李衿眨了眨眼,道:“奴家不困……”
惠娘没好气地喝斥:“老爷让你去休息,你遵命行事便可,多说作何?”
李衿心思慧黠,觉得沈溪可能要跟惠娘说一些贴己话,自己暂避一下也好,当即起身:“那奴家先行告退,老爷和姐姐早些休息。”
“嗯。”
沈溪点了点头,目送李衿离开,等背影在门口消失不见,这才伸出手,将惠娘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