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迁却已经在琢磨怎么致信沈溪,告知这一天来,拜访他府邸的有何人。
……
……
谢迁的信于亥时到了沈溪手中。
当天沈溪人滞留军事学堂,因涉及群臣弹劾阉党,为了第一时间掌握情况,他没有选择回府。
对于谢迁的通知,沈溪不怎么在意。
沈溪放下书信,向面前正在奏禀事情的云柳道:“不管朝中正直大臣,还是阉党,又或者是骑墙派,现在都在看谢迁的态度……但问题是谁去谢迁府上,并不代表这些人持何立场。”
云柳问道:“大人稍后要去面圣?”
沈溪有些踌躇:“我还未下定决心……其实这件事就算捅到陛下那里,也不见得就能起效果,我不想自讨没趣。”
“刘瑾这个人做事很小心,他留在京城的党羽,每个都不那么好相与,尤其是孙聪和焦芳,若二人联手,肯定会指示豹房的人阻挠我面圣。”
云柳神色有些局促,短暂沉默后,问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不然,干脆让刘瑾死在出征途中算了。”
沈溪神色沉重,道:“现在的局势,不是扳倒一个刘瑾就能解决问题,所有人都想抢刘瑾离开朝堂后的空缺,无论是司礼监掌印,又或是朝堂的控制权,对于恋栈权位的人来说,都无比诱人,甚至可以不惜为之争得头破血流。可那些人也不好好想想,刘瑾能压得住场面,他们行吗?”
云柳紧张地问道:“难道大人要保刘瑾?”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沈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反问道:“在你看来,这应该是铲除刘瑾的千载良机,所以你认为我不该就此罢手,是吗?”
“嗯。”
云柳坚定地点头,“卑职不懂大道理,只知道一件事,刘瑾乃阉党头目,掌权朝政后做出许多人神共愤的事情,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朝廷再无清明可言,此人对于大明江山社稷危害之大,已到非铲除不可的地步。”
“若大人权衡利弊后决定保他,将来可未必有此时的良机。”
沈溪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此时他心中满是矛盾。
灯影下,沈溪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分外孤寂。
沈溪负手踱步半晌,回过头看向云柳,道:“如今朝廷上下都在看着我,他们希望我能在最短时间内,将魏彬和刘宇之流弹劾下去,继而让刘瑾在朝无立足之地,但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这朝堂乃天子所有,若一日不能让君王回归正途,一日朝廷无清明可言,除掉一个刘瑾,或许继任者更加难以应付。”
云柳不解:“有大人在,怕什么呢?”
沈溪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难道是我为官久了,畏首畏尾吗?不不,应该是谢阁老行事爱推卸责任,无法顶起朝堂吧。”
“谢阁老比之刘、李二位大学士,能力有所不足,他过早跟刘瑾对立,导致失去对全局的控制。刘瑾倒台,如何能指望他众望所归主持大局?”
云柳微微蹙眉,显然在思索沈溪这番话。
沈溪继续道:“宣府这场战事,不会有大的偏差,王守仁肯定能将仗打好,他的军事才能,比之宣大之地那些庸碌将官实在强太多,刘瑾立功回朝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云柳道:“那大人对于朝堂弹劾魏彬和刘宇等人的事情,不管不顾吗?”
“有心无力……”
沈溪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抹惋惜,“你说我怎么管?此番回到朝堂,我就是被人拿来当枪使的,刘瑾……不也一样么?”
至于哪里一样,沈溪不说,云柳也不能从这些似是而非的言语中听出端倪来,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猜测。
沈溪道:“如今想面圣,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闹出一些大的动静,最好是宣府前线有什么捷报……不过,王守仁刚往宣府,前方一片平静,能有什么捷报?反倒是亦思马因的贡使已到京城,拿贡使的事情呈奏陛下,或许能面圣。”
云柳眼前一亮,问道:“大人决定前往了?”
沈溪颇为无奈,摇头道:“连你都认为我非去不可,我不去能行吗?再说我不出马,朝中谁能面见陛下?罢了罢了,事情由我而起,我无法坐视不理,就算硬着头皮,也要面圣一次,算是我对朝中大臣的一个交待吧!”
说完,沈溪似乎想起什么,幽幽道,“既然焦芳去过谢府,这会儿怕是要来见我了……”
沈溪拿出一封信,道:“将这封信尽快送到谢阁老手中,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落入阉党之手。”
“是,大人。”云柳恭敬接过。
沈溪当即起身,整理好奏本,身着常服便往豹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