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微微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刘瑾侃侃而谈:“回陛下,朝廷规矩便是如此,不管调拨多少银子下去,各衙门都会克扣部分,毕竟衙门修建和日常维修需要银子,人手需要银两,甚至中午伙房也需要填补……通常调拨一万两银子下去,扣除各种杂支,用在实处或许连五千两都难,有的衙门甚至克扣六七成。这是官场弊病,自古以来都难以解决!”
朱厚照对朝廷的事所知甚少,平时光顾着吃喝玩乐,听到话,非常震惊,皱着眉头问道:“既然这么多弊端,为何不尝试改变?”
刘瑾道:“因为朝廷调拨银两时,未曾说明这些银两到底以如何方式调拨,也未规定具体用处,这才导致如今的状况。老奴虽然早知有这弊端,但苦于手头权力有限,无法进行修正……”
话原本是顺着皇帝的话头往下说,最开始,刘瑾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进一下沈溪的谗言,防止改日朱厚照问沈溪,获悉自己没有及时调拨银子的真相,提前找个台阶下……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说,银子确实调拨下去了,但被各衙门克扣,或许是内府,也可能是户部或者是兵部杂官。
说到后面,刘瑾突发奇想。
既然沈溪能提出个基本国策,让朱厚照给予如此大的权力,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刘瑾心想:“你沈溪能申请国策,我也完全可以,你要穷兵黩武,那我就让陛下彻查朝廷弊政。”
“陛下自己不可能亲力亲为,就会把权力交给我,那沈溪之前提请任何人皆不能干涉兵部之事的奏请就不会奏效,因为我要查六部弊政,必然要查兵部,那我就可以在权力争夺中凌驾于沈溪之上。”
刘瑾的算盘打得很精。
一定不能让沈溪和兵部超脱朝廷体制,无论如何都要将其置于内阁和司礼监之下,就算不能什么事都管,也要把控其命脉。
果然,当朱厚照听说朝廷弊端丛生,刘瑾言之凿凿,合情合理,让他动了改革的心思。
朱厚照虽然不太管事,但纵观大明皇帝,他的开明程度数一数二,只要觉得合适,就一定会做,没有道德或思想上的枷锁,魄力很高。
朱厚照道:“刘公公所言在理,那你认为,这些事当如何改变?朕问的是,关于你对如何改变当下弊政的看法。”
刘瑾躬身行礼,道:“陛下,老奴只是宫里的太监,没资格过问朝事,若陛下给老奴权限,老奴一定会帮陛下将事情处置好,将朝廷各衙门弊政全都彻查清楚,请陛下恩准。”
朱厚照思索一下,他还有一些顾虑,不用说跟兵部有关。
他刚答应沈溪,但凡涉及兵部之事,一律不得让人过问,结果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事情就改变,有违诺言。
刘瑾看出苗头不对,赶紧道:“陛下,如果朝廷内外弊端丛生的话,对沈尚书推行国策无疑会造成许多阻碍。据老奴所知,兵部内也矛盾丛丛,若可以化解,陛下当可实现愿望,领兵征服草原,顺利扩大大明版图!”
要说刘瑾对朱厚照的心理拿捏得当,说出这番话后,朱厚照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点头不已,道:“既然你如此忠心,那朕就让你具体经手此事,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刘瑾虽然得到朱厚照首肯,但他毕竟缺少皇帝的诏书,若诏书由他自己写,似乎名不正言不顺。
再加上这会儿朱厚照喝了酒,或许还吃了一些类似于五石散的致幻类药物,头脑不那么清楚,若不趁机得到朱厚照正式颁旨,或许来日再说便徒劳无功,一定要打铁趁热。
刘瑾道:“陛下,这件事非要您下旨不可,若您不下旨,朝中大臣怎会听从老奴这样一个太监吩咐?”
朱厚照显得有些不耐烦,一摆手:“既如此,那你便回去草拟诏书,回头给朕看看,没什么问题朕便用印。”
“是,是。”
刘瑾得到朱厚照准允,没有迟疑,赶紧回去草拟诏书。
到翰林院找人显然不那么合适,时间也来不及,不如就近找张文冕和孙聪,让二人草拟诏书,再由朱厚照批阅通过,这件事就算水到渠成了。
刘瑾顾不上钱宁,急匆匆出门而去。
回家的路上,刘瑾心里无比得意:“你沈溪再有本事,还不是被咱家所制?你以为可以凌驾于咱家之上,却不知这朝堂上没有一人不得不服从咱家,咱家一定要找机会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知道咱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