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你给我使劲编!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江西陕北?”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队长,报纸天天这么说:时常直捣红匪老巢,这会儿是第几次围剿了?蒋委员长高瞻远瞩,决策战略一流。”钟震强索性扭过头。“高队长,你一贯明察秋毫,我是什么人?你不一眼看透?你象筛子一样,哪能从你眼皮下抱有侥幸?报纸上天天这么说,没事我又爱看。”
“少拍我马屁,拍了也没用,我不吃这一套!”长时间的缄默,高孝山在那儿抓耳挠腮:“嘿,感情我今天我碰上了硬茬,死猪不怕开水烫,是不是?”
钟震强根本不接这茬,晃悠了半天脑袋,冲着封死墙角,直愣愣望着,半天只有喘气声是分明可辨的。
“你不要以为你不吭声,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是谁,可你愣是不信,多说无益,爱咋咋地,我相信你不仅会放了我,还会毕恭毕敬向我道歉,等着吧,会有人将电话打给你们局长那儿,到时候自找难堪别怪我没提醒你!”
“嘿!我倒是真希望我们局长能命令我放了你,只是在没有接到这个命令之前我有权审问,你要不要参观一下这些刑具?”
“那倒不用,无非就是一些折磨人精神和肉体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但他的目光却还看着那些乌黑、透着瘮人寒光的刑具上。
高孝山捕捉到他的眼神,这眼神尽管很短促,但还是充满哆嗦抖动的节奏,人嘛,还有不怕这些东西的?他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对付这种人,他自持有足够多的经验,时间会让这些人象一堵年久失修的墙,一点点坍塌。“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把我逼急了,我就让你变成空气,来个人间蒸发,你觉得怎么样?”他双手做着夸张的动作。
“如果我的结局注定是这样,我将不甚荣幸之至!”
2
太阳有些不知羞耻地照在土木镇小小的街道上,是个逢大集的日子,真正的春天还远远没有来临,但天气日益转暖,给人以无限想象,太阳才挂上树梢,人们就从四面八方往土木镇赶集,昨天就和陈梅梅请了假,这是结婚以来,白巧珍第一次赶集,因此显得有些兴冲冲,因为昨夜,在床上和兴德说过这事,这会儿朱小龙早已上学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白花花照在桌子上,心情难得这么愉快,边梳头边哼着歌,尽管这是一首老掉牙的歌,尽管歌调和歌词都透着无尽的哀伤,她唱得依旧欢快明朗: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岁两岁呀就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
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生个弟弟比我强呀,
弟弟吃面,我喝汤呀,
端起碗来泪汪汪呀,
亲娘想我,谁知道呀?
我想亲娘在梦中呀,
亲娘呀,亲娘呀……
歌唱到这儿,她乌黑的头发也梳完了,然后拍拍身上的掉头发,挎个篮子,拿把半旧的锁,正准备锁门,出门,突听得身后有人叫她一声“嫂子——”,白巧珍惊愕回了一下头,见是陈仲秋,一脸猥亵,两只手对搓,衣服上有些脏兮兮的,一股有些骚哄哄的气味扑过来,见他贼眉鼠眼盯着自己看,心中不舒服极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年届35岁的她,已经丰满得象爆裂的果实,就差“嘭——”一声,这样的女人,对于陈仲秋来说,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
“我想——想——请——嫂子——,给介——介绍——个——个——个人!”他就象一只被塞进茶壶里的硕鼠,脸儿憋得通红,愣是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介绍什么人?”白巧珍蹙起眉。
“当然象你一样漂亮的女人!”他的双手对搓声响,的确,他没有与成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腰佝偻得象一只完全立起来的虾。
“没合适,碰上再找你!”白巧珍锁上门,步履轻盈走了。她只能这样敷衍他,她看见狼一样饥渴的目光,哆嗦着,逃遁着。
楚楚的确动人,但没有银子,就横眉冷对,她和陈仲秋虽熟,是床上蹂躏的那种熟,象过山车一样,过后翻脸无情,婊子嘛,比戏子好不到哪儿去,有钱时,脸上的笑容绽放成花,没钱时,就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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