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在场的众多刑天氏族老,全都是一水儿的青布长衫,就连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都没有。
见到刑天青书打官腔,一众南浔镇的头面人物溜须拍马,诸多族老只是冷着脸,一声不吭。
“好了,说正经的吧。”刑天青书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你们!”
刑天青书指了指在场的众多族老,厉声道:“本爵再问一声,你们可是承认,本爵乃平远堂、刑天氏当代家主?”
一名身高六尺二寸,年近七十,依旧面皮红润,腰杆挺拔,身躯健壮,中气十足的族老上前了一步,沉声道:“你并无我刑天氏血脉,算什么刑天氏家主?”
刑天青书咬着牙,怒极瞪眼,一双四白眼直勾勾的盯着在场众多族老看了许久,终于冷笑了几声,寒声道:“好,好,好,当年你们是这般说法,现在还是这般说法。好,好,好,好得很!”
“诸位行首,诸位家主,以为呢?”刑天青书看向了在场众多富态老爷:“他们不认我这个家主,你们可承认,我刑天青书,才是平远堂、刑天氏,正儿八经的当家作主的人?”
一众富态老爷看向了诸多族老,瞳孔骤然一缩。
刑天氏在南浔镇,实在是影响力根深蒂固,哪怕最近几十年,刑天氏主脉人丁稀薄,主脉六房,已然是连续三代都是一脉单传。
而且每一代都命不长久,多有四十出头就重病暴毙者。
是以,二十多年前,刑天氏主脉当时的家主刑天通明,在长辈悉数病死,上面没有长辈压制的情况下,带着六房的兄弟跑去加入新军,结果悉数殁在了黑婆罗洲,导致南浔镇平远堂刑天氏主脉彻底断了根。
可是南浔镇,还有周边十几个村子里,数万刑天氏旁支,岂是好招惹的?
“现在,是大玉朝的天下!”刑天青书看透了这些人的犹豫,他冷声道:“而且,时代变了。长矛砍刀,能比得过洋枪洋炮?咱们身后,站着的,可是当今朝廷!”
一名极富态的老人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刑天青书拱了拱手:“刑天伯爷说得是啊,您,可是在为朝廷效力,您今日所作所为,可是为朝廷分忧,吾等当义无反顾,共襄盛举才是!”
老人举起了右手,沉声道:“没得说的,刑天氏在我们丝绸行会,还有各家商号里的三成份子,老朽做主,全部交还给刑天伯爷!”
“您,才是平远堂当代家主,这份收益,交给你掌管,才是正经!”
有了这个老人带头,大殿内,其他众多行会的会首,还有各大豪商巨贾的代表人物,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赞同,将原本由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掌管的那三成份子,全部交给刑天青书直接掌握。
不容刑天氏众多族老开口,当场就有准备好的公文、契书等,纷纷递了上来。刑天青书和一众会首、家主纷纷签名、盖章,上面已经有了织造处总管大臣、有了江东行省总督、有了碣石郡郡守府、有了平海城县衙的各级印章。
如此,在大玉朝的法理体系内,原本刑天氏的这三成份子,就全部归属刑天青书所有,这官司,就算打去了焚天城,打到太后面前,刑天青书也是稳赢的!
更不要说,颐和郡主可是太后的心腹人。
刑天氏众多族老目光阴沉,直勾勾的看着诸多不断签名、盖印的会首和家主。
这么多年来,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虽然负责掌握这三成份子,但是他们从不参与具体运营,他们只是派出监督人员,年底盘账,计算一下一年的收益而已。
所以,这些会首、家主,绕过他们,直接将这三成份子交给刑天青书,更有了各级衙门背书,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根本无法阻止!
除非,他们现在就召集族人,披挂甲胄,将在场的这群老爷全都劈成碎片!
很多年前,南浔镇有些什么麻烦,刑天氏的先祖们,就是这么干的——要不然,凭什么刑天氏能够在南浔镇,乃至周边的众多买卖中,数百年来,稳稳的拿捏住那金山银海的买卖?
可是,一如刑天青书所言。
时代变了!
刑天氏数万族人若是暴起,甲胄挡不住子弹,肉体扛不住炮弹,大玉朝的精锐大军合围,三五天就能将刑天氏数万族人一扫而空!
这已经不是数百主脉壮士,日夜鏖战,劈死数十万焚族大军的年代了!
刑天青书惬意的欣赏着诸多族老难看到极点的表情,他翘着二郎腿,轻佻的抖动着大腿,慢条斯理的说道:“让诸位族老跑这么一趟,特意开了祖庙让你们进来,一个呢,就是这三成份子的事情。”
“二个呢,就是想要对诸位说一声,以后诸位的宅子和田土,都要交出来了。”刑天青书慢悠悠的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的所有宅子、田土,都是挂在族中公账上的罢?”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你们几万旁支族人,住的是我刑天青书的房子,耕的是我刑天青书的地,吃的、穿得、使的、用的,都是我刑天青书的钱!”
“当着刑天氏列祖列宗的面,我刑天青书正式,将您们开革出族谱!”刑天青书笑得极其灿烂:“你们,可以滚蛋了!以后,不许你们用刑天氏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
祖祠内,一声怒吼冲天而起。
众多刑天氏族老齐齐大吼,紧握双拳,宛如震怒的猛虎作势待扑!
刑天青书身后,数十名重甲护卫齐齐上前,将刑天青书护在了身后,之前刑天鲤见过的那老熊和虎妖,更是一声大吼,周身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将三个火塘中的篝火都几乎压得熄灭了。
“刑天氏,好大的名头,熊爷爷倒是想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老熊和虎妖看出来了,这些刑天氏的族老,就是体格格外壮硕的普通凡人。无论他们体格有多健壮,他们就是末法时代的普通凡人。
而凡人么,他们一巴掌能随意划拉死数十个!
一众刑天氏族老怒极看着刑天青书,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在翻腾。
一声轻咳传来,刑天鲤拎着通天妙竹,慢悠悠的走进了祖祠,他嬉笑道:“唉哟,好热闹,平波伯,您这是做什么?”
刑天青书猛不丁的看到刑天鲤,顿时腰杆就弯下去了一点儿。
没奈何,刑天鲤能打,他可是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把雷诺夫都给教训了一顿的。当然,能打不算什么,刑天鲤和洋老爷的关系好啊!
颐和郡主都特意的交待了刑天青书,让他万万不要轻易招惹了刑天鲤!
所以,刑天青书急忙站了起来,笑吟吟的向刑天鲤拱手:“李大人来啦?哎,一点点家务事,让李大人见笑了。”
刑天青书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郡主娘娘,和各国总领事谈判,这两天,不是有了点头绪么?各国承诺,不在我大玉朝的疆域上继续爆发战争,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是呢,各国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了,他们之前损失的侨民啊,战死的百姓啊,还有未来他们军队开拨去黑婆罗洲的耗费呢,我们大玉朝也要略尽地主之谊!”
刑天鲤张大了嘴!
‘哈’?
他听到了什么?
在静塞军、背嵬军的强势威慑下,在刑天鲤、岳家兄弟、杨念祖的暴力震慑下,在刑天鲤取巧,建议各国选择黑婆罗洲为战场……
在占据了全面优势的前提下,颐和郡主他们,就弄出了这么个结果?
被牛头怪们杀死的侨民,要大玉朝抚恤?
他们自己打打杀杀死掉的士兵,要大玉朝抚恤?
他们未来军队跑去黑婆罗洲开战,这开拨费,还要大玉朝官方给补贴?
刑天鲤一脸呆滞的看着刑天青书:“所以?”
刑天青书笑得极其灿烂:“所以,郡主那边,银子有点不趁手了,所以,我们做臣子的,得报效一二啊。这刑天氏的旁支二十四房,这十年来,欺辱我这家主年少无力,巧取豪夺,占了我多少好处?”
“这些好处,与其让他们嚯嚯了去,还不如让我,报效郡主,报效朝廷呢?”
刑天鲤的眼珠一点点的瞪圆,他看着一脸嘚瑟的刑天青书,很想给他吐一脸的口水——你个狗——嬲的王八蛋,你搞搞清楚,这是刑天氏的家当,这是刑天家的钱!
南浔镇,平远堂,刑天氏主脉六房,上一代仅存的六个子弟,都被刑天通明带着去黑婆罗洲,一战尽殁了。刑天鲤就是平远堂刑天氏主脉唯一的继承人,这份家当,每一个铜子儿,都是他刑天鲤的!
你拿去送给颐和郡主?
刑天鲤‘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似乎是我大玉朝,吃亏了啊?”
刑天青书急忙笑道:“哪里吃亏?哪里吃亏?总之就是,友邦和睦,不生事端,这就是我大玉朝的福气了不是?毕竟,李大人也是亲自见过那战阵的,我大玉朝现在的确是占了一点便宜,但是那些老祖宗,总归是要回去祖地的!”
叹了一口气,刑天青书摊开了双手:“那静塞军、背嵬军,嚇,能指望他们?”
“所以,但求友邦满意,但求不生祸端,但求太太平平的风平浪静,让朝堂上下过几天安心日子,花费点钱财,算什么呢?”
“也不止我刑天氏的这点家当,各位会首、家主,也要多少报效一二,朝廷也不惜恩赏,定有一份殊荣的!”
刑天青书笑得极其的灿烂。
刑天氏诸多族老,被暴力驱赶出了自家祖祠,偌大的祖祠内,只有刑天青书的笑声格外的爽朗、灿烂。
当天夜里,刑天鲤土遁而入,见到了正在南浔镇外一处庄园别业内秘密聚会的众多族老。
他很干脆的,掏出了那份有英吉士和十几个国家总领事联名证实的,刑天通明当年办理的出生证明,证明他才是刑天通明正儿八经的唯一血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