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参谁,要杀谁,不需要任何上报的程序,只需对圣上有个交代即可。
而眼前这个一直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年轻人,一出手拿出来的竟是这样一块牌子。
这证明邵曦至少也是隶属于“敬承司”的,这个时候宋鸿安的手已经有些开始发抖了。
“兄弟……你……是‘敬承司’派来的?”
邵曦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不是‘敬承司’派我来的,而是我自己有事打此路过。
“恰好听到了一些我不想听到的,也看到了一些我不想看到的,可既然已经听到看到了,那我就不得不管管。”
宋鸿安闻言大惊,邵曦既然不是奉“敬承司”的指派出来公干的,那么也就是说这块牌子是他自己的,而不是从上司手中接来的令牌。
这意味着什么?
宋鸿安连忙将手中的牌子翻过来,牌子背面那“督检史”三个字吓得宋鸿安直接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顺势跪在了邵曦的面前。
这个时候别说拿牌子的手了,宋鸿安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玉……竹县……书令史……宋鸿安,拜见……‘敬承司’督检史……大人……”
这会儿的宋鸿安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了,干脆就对着邵曦一个头磕了下去。
这个头磕得足够实在,额头碰在江边的鹅卵石上直接就见血了。
“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邵曦连忙伸手去拉宋鸿安,可宋鸿安不知道是因此时两腿发软站不起来,还是他自己不想起来,邵曦拉了两下竟没有将他拉站起来。
“邵大人恕罪,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邵大人的身份,竟让邵大人在此风餐露宿这么多天,是小人失察,请邵大人责罚!”
看着宋鸿安的样子,邵曦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在官场混迹久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可他不知道,其实很多人当年也都曾意气风发,心怀壮志,奈何为了养家糊口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久而久之,面对权势都变得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这也并不是他们的错,这世道本就不公,当自己没有足够能力的时候,也不得不选择妥协与屈服。
这世上铮铮铁骨的人又有几个?
“你快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宋鸿安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那块腰牌交还到邵曦的手中,扶着椅子站起来垂手躬身而立,等着邵曦问话。
邵曦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此前还与自己高谈阔论,有说有笑,此时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宋大哥坐下说话。”
“你这个样子是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此行本就不是公干,你也不必与我拘礼,我还有事要问你,宋大哥你还是请坐吧!”
邵曦看了一脸苦笑,也不好再说什么。
“宋大哥,你此前与我讲过,这玉竹县征召劳工的名册是由你经手的,可否与我讲讲他们是如何做这阴阳名册和账册的?这些名册和账册最后又会交到何人手中?”
宋鸿安从知晓邵曦身份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海竹郡的郡守苏立德和玉竹县的县令杜霖要倒霉了。
“敬承司”的督检史要查办此事,他们是注定难逃。
而自己不管是因为邵曦的身份,还是因为原本就对那些贪官的所作所为看不惯,此时都必须要与邵曦合作。
邵曦要了解的事情,他知道的也必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便是隐瞒实情,将来追究起来自己与苏立德和杜霖也是同罪。
更何况看着当地百姓受苦,宋鸿安早就盼着京都能有人来管管此事了。
“邵大人,说起来此事也并不复杂,官府并不想落下有违朝廷法度的把柄,便与当地的匪恶势力勾结,由这些土匪恶霸到各个村寨去强行抓人。
“他们登记的名册会交到我这里,我与县衙的制书令史将他们送来的名册整理后交给县令杜霖。
“杜霖再将名册交到郡守苏立德那里,由郡吏将各县的名册与账册再行整理,做出两套。
“一套是存于甲库,准备给朝中下来监察此事的官员查看,另一套才是真正的名册与账册,会被郡守苏立德自行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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