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伫立的时候,岑冬生看着知真姐的侧颜,她的脸上笑意温柔,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
“知真姐,你还真是心善……”
哪怕到这一刻,他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在他印象中冷酷无情的大人物,变成了人美心善、开朗爱笑的邻家姐姐,让人恍惚间会怀疑是否真的为同一人。
但这不可能,毕竟确实是同一张脸,安知真也从未变更过名字。
“怎么?突然轮到你夸我了?我也要学着和你一样自谦一下吗?”
知真姐笑着回答。
“不,我是认真的。能当志愿者就很厉害了。”
“你又忘了自己也是了?”
……还真忘了。谁让他完全是出于功利目的,想要去接近安知真呢。
“其实,这算是我的梦想吧。”
“梦想?”
“对。冬生,你猜我为什么要当医生?”
“我不知道。”
“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小时候身边的亲人去世了,然后,在那个人的人生最后一段日子里,我亲眼看到他是如何被病痛折磨的,自那时起,我就有了想当医生的念头。但我真正的理想,从来都不是这个……”
两人走在回小康楼的路上,经过停放自行车的地点和花坛时,安知真忽然停下脚步。
自天井落下来的阳光,正好洒在位于回字形楼房中央的花圃之上,这里可能是整座小康楼最亮堂的地方,再加上有人精心呵护浇水,坛里的花花草草们都长得欣欣向荣。
知真姐弯下腰,在花坛中随意拔起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手里晃悠。在除去几根杂草后,她扭过头来问道:
“你累吗?”
岑冬生摇了摇头。
以他现在怪物般的体质,就算24小时维持常人眼中的“高强度运动”,恐怕都不会有疲惫感。
“我的意思是,我有可能累了。”
知真姐眨了眨眼,露出促狭的微笑。
“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和女孩子一起出去逛街,可不能总是直来直去的,得学会察言观色。”
“是吗。”岑冬生一脸无所谓,“我觉得累了就该直说,毕竟腿长自己身上。”
他最讨厌需要让你猜“背后意思”的行为,特别是当这种指令有时还是来自不负责任上司的时候,让他这种把脑袋挂在腰上的一线人员总是很想揍人。
“也是。那……我累了,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下。”
安知真在花坛边上坐下,伸手拍了拍旁边,笑呵呵地邀请道。
“来,你也坐。”
岑冬生依言坐下。
……
天光正好,暖风吹拂。
仰头望着天井,背后是花草和泥土的气味。
轻盈的微光似蒲公英般落下,照亮了身边明媚的脸庞。
此时正值午后,是小康楼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
一时间,楼内的喧嚣离他们远去,侧耳倾听,耳畔唯余风声。
谁都没有说话。岑冬生和安知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享受并沉浸在片刻的宁谧中。
偌大天地,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直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地从他们面前驶过,这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安知真开口说道:
“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关于我真正的理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上面写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嗯,那是古人心目中的理想社会。”
“很美好啊。”
“对当时的人很遥远。不过,这对于有着发达生产力和健全社会保障系统的现代社会来说,已经不再是触不可及的目标。”
“是啊,因为我们正生活在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但是……真的能长久的持续下去吗?”
岑冬生心中一颤。
他忍不住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畔的安知真,有些疑神疑鬼。
这话是什么意思?
的确,在未来的某长一段时间内,城市内的现代社会秩序沦陷,大部分人光是为了活命,就已经很辛苦了。
但在他重生之前,在天南地区,统治局确实初步恢复建立起了社会保障系统……
“你想想,万一发生意外,比如发生战争的话,某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就有可能遭到破坏,无法延续下去。”
“嗯,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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