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走。
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风后,岑冬生坐上摩托,与自己的伙伴们会和。
这就是他与平等王的邂逅——
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
一年半以后。
岑冬生在统治局值班的某天,他正在阅读报纸上平等王的新闻。
周围同事们的讨论声传入他的耳朵。
自从那次相遇之后,他就一直很关心她的动向。
不止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咒禁师社会都在关注——
因为在人们眼中,平等王·伊清颜,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沧东到海北,她消灭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咒禁师势力、团体,和统治大区的势力角力,卷起了无数腥风血雨。
听说,在经过一连串的冲突之后,最开始跟随在她身边的跟随者们,都已经死光了,如今一个都没剩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平等王的行事风格变得越来越癫狂,最近一周内制造了数起大规模屠杀惨案。
“在最新的‘锦江市屠园事件’中,由平等王亲手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一万人,包括三百余位咒禁师,剩下的则几乎都是平民……”
岑冬生放下报纸,垂下眼帘,心情复杂难明。
锦江市,他的家乡。
虽然他是孤儿,如今认识的人都在天海,没有亲戚朋友在这场灾难性的袭击中死去……
但那座城市,依然寄托了他的思念、他的过去。
如今却被平等王破坏殆尽,家乡的人们深受苦难。
平等王毁灭了“鬼母会”,为他、为“阴兵过境”的受害者们报了仇,他理应心怀感谢;
平等王破坏了他的故乡,他理应产生仇恨。
但事实是,无论是感激还是恨意,都无法让心中的天平坚决倒向一边。
他既无法像那些追随者一样,为了赌上让平等王为自己报仇的可能性而付出一切;
也无法像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对肆意妄为的最凶最恶之祖只剩畏惧和厌恶,纯粹当做大魔王来看待。
孤身一人的岑冬生,无论实力还是地位,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不上不下”的平庸;
甚至连个性,连看待人和事物的方法都是这样。
正因为岑冬生是这样的人,对待那个人的态度,才会如此复杂。
他甚至想过,假如那天接受平等王的邀请,事情是否不会发展地到今天地步……
那时候的平等王,固然手段过激,杀人无算,但她的身上,还是有着某种让岑冬生共鸣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那个人说不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她是那一双双仿佛闷火般燃烧着的眼睛所注视着的背影,是弱者们仅剩的希望。
但岑冬生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么愚蠢。
可能只是因为那一日的经历所带来的情感和冲动,让他昏了头吧。
虽然他那天见过的平等王挺好说话,但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对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局外人。
伊清颜,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靠着仅仅一次的邂逅,岑冬生终究无法得到答案……
也没有人能得到答案。
没有人能接近她,没有人能理解她。
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
岑冬生思来想去,觉得如果说这世上真的存在改变她的机会,那就是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能与她的杀意相抗衡的力量——
也就是成为“祖”后,再成为她的同伴,这样就能在发疯之前阻止她。
但这是永远不可能的。那位于顶点的寥寥几人,在平等王眼中、在他们彼此眼中,始终是对手。
岑冬生放下报纸,望着窗户外蔚蓝的天空,他有预感,那列朝着深渊狂飙突进的列车……
即将迎来终点。
……
数日后。
统治局总局长,哲人王安知真,正式向平等王宣战,并号召其他大区一同通缉。
一起参与的“祖”,有沧东大区的统治者极乐王,以及本就与平等王有仇的幽冥王。
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这一战几乎牵扯了大半个和夏大区的禁师势力,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终以平等王的死为落幕。
理所当然,平等王的薨殁,对世界、对全人类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在她死去的那一天,无数人为之庆贺。
那是在岑冬生成为禁师第四年的时候——
……
现在时间。
二〇一〇年的夏天。
夜晚,“鬼屋化”的才新学院。
重生者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