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和花忙起身走到稻草床旁边。
赵岚也伸手将自己儿子抱到怀里,双眼难掩悲哀的看着襁褓内扯着嗓子哭泣的小奶娃,低声喃喃道:“儿啊,咱们俩怕是要被人家给灭口了,唉,你那便宜渣爹想来是指望不上了。”
桂听到这话,吓得端着羊乳的右手一颤,看着情绪低落、浑身上下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赵姬,心脏咯噔一跳。
她不知道“产后抑郁”这个后世词汇,但她知道有一些女子生产完后确实会出现寻死觅活的事情。
从昨日下午到今日下午,赵姬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够大了!桂已经不敢在其面前提起公子异人分毫了,现如今眼看着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她和壮、花自然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赵岚说她口中“娃的渣爹”给小奶娃起的名字。
赵岚当然此刻也压根不在意小奶娃叫什么,她连孩子的爹都不在意,自然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那个渣男会给自己儿子起什么名字。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襁褓,将哭泣的小奶娃递给桂,有气无力地说道:
“桂,你把他抱到一旁去喂些羊乳吧,我估摸着咱们被关进来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宝宝想来不是饿了就是尿了。”
“是,夫人!”
桂忙将手中的小陶碗递给旁边的花,又伸出双臂接过小公子,她此时的心情简直复杂极了,夫人喊小公子“宝宝”,这词听着虽然新鲜,但能感受到夫人对小公子的疼爱,然而夫人提起公子不是“渣男”就是“渣爹”的,唉,经此一遭,赵姬夫人怕是以后都要恨死公子了,纵使往昔对公子有再多的迷恋与爱慕,也会被这牢狱内的寒意給尽数磨没了的。
[唉!这烂怂的赵王!]
桂抱着大哭的小奶娃暗自碎碎念的骂,花将盛着温热羊乳的小陶碗双手递给坐在稻草床上的赵姬道:
“夫人,您也喝些羊乳吧?”
赵岚点了点头,放下半拥着的被子接过小陶碗拿着勺子喝了起来。
“这可真是消遣我们的呀!咱们上午刚跑到大北城捉拿这些犯人,怎么才到下午就让咱们放人呢?”
“别说了,顶上人做的决定那容咱们反驳啊?快些把最后一间牢房中的人挪到质子府吧,别拖一会儿,那秦人的小狼崽子真的死在了牢狱里,咱们倒是没法和上面的人交差了。”
两个赵兵粗哑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入赵岚耳朵里,她捏着匕的右手一顿下意识抬起头瞧见桂和花眼中同样的诧异与惊喜。
紧跟着就瞧见俩身着红衣的面黑赵兵拿着一大串叮叮咚咚的青铜钥匙走到她们的牢房门前,一个低头用钥匙开锁,一个面露厌恶的隔着木栏杆的缝隙对着坐在稻草床上瞧着他的赵岚粗声粗气的骂骂咧咧道:
“秦人在长平杀了我们那么多赵人!俺真是搞不懂大王为什么要放了秦人的小狼崽子!”
赵岚闻言一愣是赵王要放了她们?
“让你别说了,你还说!”
低头开钥匙的士兵双手一拉把牢狱门打开,扭头冲着身旁的人呵斥了一声,而后才对着赵岚皱眉道:
“尔等运气好竟然能让蔺公在大雪天里拖着沉重病躯前去宫中面见大王为你们求情。”
“夫人现在虽以嫁为秦人妇,但也请夫人莫忘了,你也是赵人,受赵国的滋养才能长到现在,俺不指望夫人未来能记得母国的好,仅希望夫人带着小质子挪进质子府内居住后,切记谨言慎行,莫要再给母国添乱了。”
赵岚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她能听明白第二个士兵心底深处隐藏着的那份对他们母子俩的怜悯。蔺公想来就是蔺相如了?她识趣的赶忙抬起双臂冲着赵王宫的方向俯身拜道:
“赵姬在此多谢大王,多谢蔺公,感恩两位贵人愿意放我们母子俩一条生路,赵姬在此立誓,待赵姬平安出狱后势必会约束好小质子,不为母国增乱。”
站在门口的两个士兵闻言心中也舒服了许多,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兵卒脸色虽好看了些,但开口说话时还是粗声粗气的,拧着眉头连连摆手道: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快些收拾完东西随我们走吧。”
桂、花此刻自然是紧闭嘴巴降低存在感,她们俩闻言忙收拾皮子的收拾皮子,牵羊的牵羊。
约莫一刻多钟后,赵岚就被花搀扶着走出牢狱,桂也抱着襁褓紧随其后。
等四个人站在囹圄门口时也远远的瞧见了被抓进男牢中的壮。
壮的模样已经不像来时那般威武了,他的胡子(耐刑)、头发(髡刑)都被剃掉了,青铜剑被收走了,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被赵兵的鞭子给抽破了,一缕缕白色的木棉花絮从破布中飞出来,露到外面的伤口也是血津津、青青紫紫的。
桂看到自家良人的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
壮却冲她憨厚的咧嘴一笑,只是被人毒打了一顿,受了耐刑、髡刑这种耻辱性的惩罚,没有被砍手断脚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牵着手中的马车几步走到赵岚身旁,笑着俯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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