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谁,走在隧道中段时,我听得四下都在窃窃私语,可能自己被惊到了而已。”
“你骗不了我,那种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当你见到这个她显得既惊惧又恼怒,还有着难以说清的哀伤,所以她不可能是白领婊,更不会是女兵。”她把住双肩,令我直面她,问:“这个她,难道与我长得很像么?因此在漆黑的环境下你恍惚不清,误看作她了?”
我正愁该怎么脱身,便远远见得黑枫隧道里射来几道光亮,那是三个国民侦探,其中两位就是汽车旅馆内留守的父子,另一人是个黑大汉,虽见过但没说过话。他们仨很快瞧见了我们,开始连连挥手,因为老戴说我俩的车让范胖开回吉普森了,所以让他们先回来。
“听说你们已有了重大发现,那是什么?”Krys迎上前去,掏出后视镜残片和破纸提给他,说:“咱们也有了一些进展,譬如这些,那个垂钓的尤金或许知道些底细。”
黑大汉与青年如获至宝,忙让她引道,三人开始沿着模糊不清的轮胎印子向前方而去。
“你这是中暑吗?怎么脸色那么差?”长者站在我边上,好奇地看着我,将一大瓶矿泉水递过来,说:“来,将它们全喝了,然后出身汗,很快就没事了。”
“不,我觉得自己神经分裂了。反正像你这类很现实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朝他摆摆手,不愿多谈。他不由感到好奇,便循序渐进地劝导着,竭力想知道为什么。被缠得受不了,我便要他当疯人疯语来听,不可去细较,随后将适才发生的一切向他吐了苦水。
“诶?竟有这种事?小兄弟,所以你是害怕她伤害你?另外那个小苍兰是何方神圣?”
“不,我怕的是自己会伤害她,Krys是我结义兄弟的女友。可他妈今儿不知怎么了,只要独处,我俩就会缠在一起。往日里我从没那么紧张过,现在根本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见长者不明白,我只得将小苍兰的来历又大致描述了一遍。岂料,这番话引发了他的深思。
“没想到,今天爱成了主题,老戴从没跟我们提过这些。”他缓缓打我烟盒里取了支烟点起,边抽边说:“这与时空线有关,我没你想得那么古板,能理解这些。不过我觉得是心魔在作怪,你正处在对情感的徘徊之中,有时会将所有事都联系在一起,不是神经分裂。小伙子,乐观些,每个人都会有为情所困的阶段,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真喜欢她就去告白。”
“嗐,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为何说今天爱成了主题?与你们的发现有关么?”
长者狡黠地眨眨眼,掏出手机翻找图片给我看,那是被送去他们同感会的书籍照片,正有个人神情专注地划割字条,然后将它们整理到塑料盒内,交给他人去拼接。
“在这堆破烂里,我们的人发现一个有趣现象,有两本书被人开了天窗,缺了一些字条,所以我们在怀疑,那可能是被拿去贴匿名信了。要知道,过去的绑匪总爱这么干,这样可以不留下笔迹。”见我暗暗吃惊,他继续翻着下面的照片。
“这本书还是我们里的死胖子最早翻到的。”我指着那本100年前的人们设想我们今天,方才记起当时在旁搭话的,应该就是这位长者,他貌似替我解了围。
“是的,你们闲聊时,我刚巧听见了,因此特意在书皮上贴了标签,但这并不是最有趣的。”他皱起眉头,开始自我介绍,道:“你别管我叫长者,感觉很奇怪,我叫cCle。”
原来这个cCle(麦克连)曾是越战时期的战地医生,现今在德罕有一家私人诊所,他喜欢别人管他叫军医,那样会感觉自己并未老去;而青年人叫od(托德),不是他儿子,而是他邻居,家里是做高精尖保险箱的;黑大汉名叫Swyer(索亚),也是大有来头,曾是橄榄球明星,积攒了丰厚家财,在赛事期间会去当教练;至于四眼女人洛蒂,原本就是在警局里工作,也是个警探,现在退休赋闲在家;反正这帮人都生活优渥,无需外出劳碌。
(由此节起,长者称作军医,年青人称作锁匣,黑大汉称作教练,洛蒂称为四眼女人)
“你再来看这本,是不是很好玩?它也同样被开了天窗。”随着军医手指翻动,下一帧照片跳将出来,这本书同样有个好玩的名称,叫做九大行星上假若存在生命呢。见我张嘴想问,他做了个噤声,笑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奇迹是下一帧照片。”
原来被开天窗的书,其实是套系列丛书,除了以上两本外,还有第三本,内容也是科幻类的。同感会的人翻箱倒柜只寻得它们,另一本已经遗失。但它难不倒这帮闲得蛋疼之人,他们在网上发起帖子,很快就拿到了一整套。这些书全是第一版印刷,发售时间是1934年,总计只有五百份,定价为1.4美元,出版商是佐治亚桃树角一家叫唐顿的书局,现已倒闭。
那么,你不仅想问,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真正的奇迹就是后续的拼接,虽然缺了许多内容,但被剜走的纸条,合在一起后,推测下来是多封情书。有个人不停在各种书里割取它们,专用于寄发信件。因此,老钱清醒时真正想找的,可能就是它们。
“那你们有否问过老钱,这些书是谁的?”我朝他竖起拇指,问。国民侦探果然很专业。
“不,现在还差得远呢,咱们得等搜集到更多线索,做完最后汇总,才可以去问他。”
恰在此时,教练面色凝重地打远处跑来,指了指身后,要我们跟他立即过去。当越过一片小池塘,便见到Krys半蹲在地,与锁匣俩人在做着清理,她的发现一点不简单,树桩子上还有碰撞掉落的涂装,与老钱家其中一辆车很接近。适才这三人与他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问是不是在当时出过车祸,他这才承认那天出隧道后,车身上明显有擦碰痕迹,掉了些零件。所以他立即开到前一个镇子送去小修,在佐治亚继续待了一天才回到德罕。
如此一来,若老钱没再隐瞒其他,则不啻说明他曾越过这条隧道去往更深之处,只是自己受了六翼地邪的妖法迫害,被封闭了全部记忆。抓在Krys手中的招待券,已让教练拍下照片传给老钱确认,他说自己问摊贩拿的就是它。因此,咱们的进展神速,现在还剩下一处待查,那就是纸片打哪来?这个答案,只有垂钓的那个小孩知道。
“嘿,尤金,咱们借一步说话,好不好?”作为手把手传授他绝技的师傅,我笑眯眯地走上前,指着臭水潭道:“这种水沟,你只能钓到些鲶鱼,龙虾啥的,很脏根本不能吃。想捕大鱼,得跟阿叔走,我带你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如何?”
小孩一蹦三尺高,忙收起渔具,喊醒在草堆里瞌睡的村狗,嚷嚷着立即动身。见他上钩,我故意苦着脸,说要钓好鱼,需要先做草捻子。小孩忙问那是什么。我哪知道自己鬼扯的是什么,见这家伙智商不太够用,可能是个很好糊弄的主。我朝着Krys手中残纸片指了指,声称要用这类油印纸,卷成香烟般的东西。哪知才说没几句,就被他识破。
“原来,你只想去找到绿色奇迹,所以才说有大鱼,我可精得跟猴似的,你甭想骗我。”
军医见我吃不住他,慈眉善目地走上前,打怀中掏出皮夹,给他看一溜卡片,个中似乎有北卡户外钓鱼协会的证件。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我并不全是吹牛,垂钓重要的是观水,哪种湖泊哪种地形哪种水势都很有讲究,小孩听他一顿之乎者也,被哄得五迷三道,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但他有个要求,带我们去完绿色奇迹,军医得陪他一起钓鱼。
“你呀,一脸奸相,看着就不像好人,这小破孩哪怕智商不在线,也能感觉出来。”Krys似乎已忘了之前的一切,正揶揄我取乐,朝前方的军医努努嘴,说:“行骗这种事,需要长一副正派面孔,那个老者看着就很慈祥,精神又矍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祖孙俩。”
就这般,视野尽头开始出现一个铁丝网起来的地方,孤零零矗立着几座平房,那正是小孩父亲上班的油气站。来到站点尽头,我们刚想踏入,却被尤金喊住,他的绿色奇迹不在院子里,而要继续向前,约莫半英里外一片山上的草场。
为什么想哄这个小孩带路那么费劲,他死活都不愿领人来,直至我们踏上芳草地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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