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中整理出的这堆东西,被分别归为书本,器具和生活必需品,答案就在其中。老钱做出翻找行为,说明曾清醒时的他,必然知道原因,但在一男一女两只厉鬼被封息的同时,他也被关锁了记忆。从这一点上老戴判断出,他遭上阴煞不会是偶然,其中必有缘故。
那么,真想找到原因,我们就得往佐治亚走一遭,实地去看看那条单轨铁路。因此,行程被决定了下来,就放在明天动身,趁着国民侦探也在,今晚能干的就一件事,将院落内任何觉得可疑之物贴上标签,集中到德罕本地的同感会中,以便于往后随时调看。
“查理也回到果核了吧?”Krys轻轻推了下拉多克,问:“你们去了佛州哪里?”
“她还留在杰克逊维尔,说自己想散散心,可能会继续逗留一阵,谁知道呢?我与她并不熟,过去没怎么说过话。”剃刀耸耸肩,问:“你有事找她?”
“不,我随口问问。”Krys落寞地走回院落一角,荡起秋千来。从下午起,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整个人心事重重,也没再对我说趁他们在忙,咱们溜出去玩玩那种话。
“怎么了?想找人聊聊吗?”我走到她身边,也荡起秋千来,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听说出发去佐治亚,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霍利斯曼?咱们中途转道先去月谷电台好了。”
“不,我没在想这些,你不明白,给我支你的烟。”掏出打火机,我为她点上,Krys抽了几口,顺手在铁架上掐灭,叹道:“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烦恼。”
“你原本就是跟着来旅游的,为何烦恼?难道老戴和魂镰私下对你说了什么?”
“不,恰恰因为我是跟着来玩的这件事。”她木然地看着远方,泪流直下,忽而又笑了起来,自嘲道:“他俩对我都很好,你误会了。与你们相比,我什么都不用干,这点令我很沮丧。我不想永远作为别人的陪衬,lex,你懂不懂?过去在布里斯班,我很小就出来混社会了,那时的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结交各种人,我不论如何都不会是被人忽视的因素。然而,认识霍利斯曼后,一路艰辛走来,每天都在丧失自我,所有一切都是因别人的缘故,包括在果核当值。我不想要那种生活,你慢慢有了自己的圈子,从孤陋中走出。查理也是,有着自己的归属。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无能了,我为何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我不禁大吃一惊,她怎会有这种想法?搞定老钱这件事,虽不知具体缘故,但起关键作用的就是她。然而,我能将实情告知她吗?对于女人这种生物,我总是猜不透,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也因此让人省心的Dxe,才会走进我的心房。她不像Krys这种岁数的少女,需要人安慰,需要别人懂她,自己就像情感频道的夜间播报很会照顾对方情绪。自打林锐走后,我始终没在意过她,甚至一度觉得女兵入住会很好玩,从头至尾就将Krys当成了道具人。
如果将自己与她置换一下,设身处地去想,我就能领悟她的心声。至少在遇见林锐前,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但生活就是如此,人会逐渐成长,会思忆曾经,会做对比法。
“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提月谷电台,直到你自己想起。也不会再叫你走开,让你少参与。过去我是受他托付,总担心有失,回头不好交代,但这既然是你的主意,那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好了。你很重要,你依旧是我们这支送死小分队的不漏香,这点不会改变。”
“谢谢,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点尊重,而不是附带品,赠卷那样的东西。”她抬起丽眼,望着在头顶盘旋的渡鸦,道:“我想如它那样,像查理那样,独立起来不依靠别人。”
“嘿,我想向你打听件事,还记得我有次睡在查理房里,出来前她让我中午给她打电话。然后下了楼,侦探正巧找上了我们。跟着我回到0512前,再次叩响她房门,但女兵却显得极不耐烦将我轰走,”见她望着天空发呆,我故意扯开话题,问:“这是什么心态?”
“也许是想要些个人空间,不停被骚扰,想给对方留份神秘却被打破。她也说自己对遵守时间很苛刻,你何不打给她自己问问呢?”她撑了个懒腰,独自喊了出租车回酒店了。
目送她离去后,我转身回到人堆里,见范胖正蹲在木箱前捏着一本书,便问这是什么。侧头去看,是科学幻想类的图书,名字叫一百年前的人们眼中的我们现在。
“有时我挺不能理解的,就好比这本书。”范胖点起支Weed,啧巴着嘴,道。
“这书怎么了?奇怪在哪?”我从他肥手中一把夺过,草草翻阅几遍,除了个别几页被人用美工刀挖得四处开天窗外,整体都保存得很好。内容大多是图片,也有摄影,甚至配着插图,是1880年当时的人假象1980年的模样。满是各种离奇的机械设备,天马行空的设计。反正我颠来倒去看了一遍,没觉得哪里奇怪,问死胖子说:“你是指这些被剜走的字条?”
“不,我不能理解的就是书的本身,你不觉得奇怪吗?百年前的人去设想未来,与当今完全不同,不是过于陈旧,就是过于进步。或者说,三十年前的科幻老电影,影照当今,是不是也过于超前?例如私人代步都开着太空船,脚上的气垫鞋能上天,登上月球建立殖民地,生活的社区都是空中堡垒,可实际咱们总去不到这个高度。”他指着书中图片,笑道:“例如这张,雨伞被头顶的某种装置取代了,可谁能顶起窨井盖大小的铁块?还有这个可视电话,依旧还是电话亭设计,却装着个望远镜。铁轨上了天不就是现在的轻轨吗?但怎么搞得像游乐园里的大转轮,谁上班一清早挨上一顿,下来后不吐才怪。”
“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边上一名老年国民侦探也扫了几眼,代我回答说:“受时代的局限,人脑海中不存在没见过的东西外形,它大多以那个时代的基础设施为背景,仅此而已。我们总是会按自己意愿,来决定事物的走向,要么过于简单化,要么过于庞杂化,全不考虑实用性。其实这种事,就与你翻历史书差不多,也容易犯同样的错误,去接受别人提出的观念,唯独没有自己的,思想被带着走,大概就是这样。而导致一切事物的变化,背后因素就是人,人的复杂性会在中途不断修改推翻以往观念,以至于事物越趋完美。”
那一天,我们在家属和晚间看护的要求下,忙到午夜两点后才收工回去,确保半夜不会再出事,勉强打消了这家人的顾虑。到了第二天正午,好好吃了顿午餐,向着目的地进发!
扁豆、蜜桃以及阔边帽的故乡,范斯的老家—南方帝国州,我们来了!
对于佐治亚,是我脑海中的荒漠,只有一个大西洋城的概念,甚至不知道它具体在哪。此刻正走在回果核的途中,我们将横穿南卡,走高速段进入州境内,去桃树角必先到亚特兰大,它是佐治亚的大城,如同北卡的夏洛特,直线距离驱车得开十三个小时。原本Krys建议先回酒店休整到明天一早再出发,她觉得也许查理已经回来了,打算邀她同行。我闻听吓得魂飞魄散,拽她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拆开神圣同盟,便将晚上去找Dxe的念头抛之九霄云外,坚持进入南卡住旅店赶路要紧。理由嘛,很冠冕堂皇,救人如救火,老钱耽误不起。
望着手机,我在盲目等待着来电。自打离开夏洛特,多天以来,Dxe一个电话都未打来,仿佛已当我死了。她在忙什么?她会否在床上向东面扫上几眼?抑或是我在她家做错了某件事,另迪姐瞬间对我寒了心?她不是少女而是个成过家又离婚的女人,自是相当懂得分寸,明白自己要什么。与之相比我才是幼稚单纯的那个,甚至连她的小表弟丘克都不如。
而林锐呢?我更不知他具体在忙什么,其实打从昨晚起,我便有与之通话的冲动,将Krys现状告知他。猛然间,我觉得好像活成了以往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整天陷在人事关系里脱不出来,过去的我从没有那么多烦恼,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竭力找寻生活乐趣,对每朵捻过的路边花都能轻松说拜拜。总之,我也像其他人那样郁郁不乐,思虑着心事。
恰在此时,手机震了几下,抓过来看,是个未知来电显示,我忙凑到耳旁去听。
“老弟,你玩我哪。”听筒里传来抽烟的嘶嘶声,打来这则电话的,竟然是漂泊者。
“是谁?让我来接。”魂镰觉出我的异样,抓过手机与对方闲聊起来,通过幽灵描述,他已经开始对1-092这盘磁带进行调查,但据他了解下来,曼哈顿中城柏丽嘉商务楼地下室内,从未放置过储物柜,因此也不可能存在有人往里投了一箱私人物品这种事。
换言之,我从幻日好不容易套取到的讯息,其实是个假消息,但这种事C却说得言之凿凿,并且是临终遗言,谁也不会拿它来开国际玩笑。那么只会有两种结论:一,有人已预料到这些,提前将它取走了,并采用了对待丽恩一样的手法,让人们记不起这件事;二,寄存卡带的纸箱,至今还未发出,它会在某个时间点被放入现在的游戏厅地底,时间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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