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Krys都特别喜爱这间酒店那种古朴的环境,lex进店时也是绝口称赞,我等三人在这点上达成共识,也全是出于自身缘故。我自小父母天天忙工作,过惯了没有亲人的生活;lex早早进了孤儿院,也是对家缺乏概念;而Krys,她很少谈及过往,我只知道她有个早逝的老妈,家父在澳洲拥有农场。总之,相同的经历,令我们挤在一起生活。除了这个相似之处外,我们还拥有其他,那便是童年过得并不太糟,至少在那时还能常嗅到父母的味道。
所以,脑海中所能保存下来的有色彩记忆,几乎都是八零年代种种片段。对果核这种充满沉暮的老式酒店,显得十分感怀。这里拥有着我等缺失前的所有美好,各种早已寻不到的物件,在酒店内全能看见。住在这里,活像回到了悠远的过去,鼻息间满是对往昔的追思。
人便是这样一种动物,出生七零年代的,永远觉得八零年代是黄金岁月;出生在八零年代的,则说九零年代最为美好;而出生在九零年代的,则认为千禧年值得留恋。每一代小子们都觉得他们打记事起的头十年最宝贵,只因它承载着永不会回来的最初。
我抵达这间酒店的当天,客房销售营业额创下新高,一下子被卖出去三十六间,成为老艾整季度当日最高指数。待到恢复为路人甲,范胖等人故作一无所知之态踏进酒店,老艾便急着向他打听,那位天仙般新交的女友上哪去了?怎么客房里现在住的是个东亚小子?
“她嘛,还有学业,只是打此途经,还得回大学念书,你就别再惦记了。”范斯抽着Weed,抚着大肚腩尴尬地笑:“等有机会,我让她来此给你当旅游旺季的接待员好了。”
因为综上所述诸多原因,果核酒店的雇员十分稀缺,除了红衣黑裤的侍者哥们外,加上厨师总共凑一块,才不过二十二人。而前台只有一个歪瓜裂枣的粗俗妇人,还总想着发起罢工以期增加薪水。我本就是星级酒店出身,外加Krys高挑白皙长相甜美,便毛遂自荐与她分担,当起了日夜班。其原因,完全是Krys实在太喜欢这间酒店,哪怕不拿薪水也愿白干。
“这倒也不是不行,但你俩住着客房,没法往外售卖,薪水会打折扣,这样你也愿意吗?”老艾背着手,在写字间里来回踱步,不时看向自己的侄儿。
“帮老叔振兴酒店,这是天经地义的,”一见胖子松动,范斯便忙不迭地跑将上前,又为他点烟又为他沏咖啡,显得无比热情,说:“咱们不白占客房,那是生意。而且这几位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好哥们,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好点子,咱们不妨这样。。。如此那般。”
见两个胖子交头接耳,我等料想大概也谈得差不多了,便就着边上的真皮沙发坐下。
“什么?”老艾忽然失声惊叫,双目圆睁,问:“难道你在打0514那间房的主意?”
“反正你也当仓库,面积这么大白白闲置,还不如给咱们当宿舍来得更好些。”
“这算什么屁话?你小时候也在酒店住过,很清楚它是哪里,居然想都不想提出那么荒谬的建议。”胖子回到老板桌前坐下,对他连连摆手,道:“光是你们几个男的倒还好说,而现在这个姑娘还拖着小孩,你让她们也住那厢?简直是儿戏!不行,还是占客房好了。”
出得门后当被问起,范胖也不细说,而是坐在底庭与瘦子盘算。他俩外出太久,应该回一趟佐治亚,去月谷电台交涉,要将兰开斯特扩充人员一事落实。此外拿了常春藤导师喜克索斯研讨会的经费,也总该给别人一个答卷。因此俩人决定,在此再住一天,就回老家办事。
为了打消疑虑,他决定将自己扣在果核当人质,以免让我们误解这是要跑路,撇开大家不管了。同时让我们中随便哪个陪马洛走一趟,这叫相互捆绑。我因为逃犯身份,对久居一地始终很忌惮,因此选择跟瘦子回格拉斯考克县去。至于范胖,倒也不是真心爱当人质,他是被老家那帮闯医院喝B型血的贼娘们给收拾得怕了,这个叫莉莉丝的邪教女流氓团伙,个个都是滚刀肉,在跑北卡吕库古阴宅搞现场实录前夕,便不停骚扰胖子,就差拆了他的临时居所。以至于范胖长期在电台里打地铺,吓得连回家拿换洗衣裤都得挑大白天。
“哪天我跟你过去,找机会伏击这帮婆娘,打一顿就全老实了。”lex抡着胳臂,靠在酒店露台的铁栏上,满不在乎地对范胖说:“在老家里昂,周遭小流氓都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就你说的那帮女流,又有什么能耐?无非就是你那高中生女友陷在其中有些棘手罢了。”
“是吗?你小子想的太简单了。咱们不谈,不谈这些糟心事。”范斯耸耸肩,要法国小青年随他下去搬椅子,晚间七点,对面公园有焰火晚会,站在酒店楼顶,视野可以覆盖整片天空,实在是个小酌翘脚观赏的绝好地点。
与当代不同,上世纪末的年青人,几乎都爱待在街上,很少有宅在家里的那种。夏洛特年轻人那么多,每个家庭平均三个子女,恰逢这种市政活动,便要提前挑选景点,果核的生意一下子暴增。时隔不久,这片露台挤满了各种相同年龄的青年男女,喧闹声不绝于耳。
“霍利斯曼,往后你若是有钱了,也不要太多,大几百万上下,你想拿它们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真到那时,也被我坐吃山空了吧。”冷不丁被Krys抱住腰肢,她撒欢了一阵,便问我这个问题。从她眼中不难猜出实际在想什么,我便故意发问:“那你呢?”
“我要有那些钱,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买下这间酒店,我就想永远住在这里。”她撇了撇嘴,对我捣了一拳,叫道:“真能在酒店打份工,圆了这个梦,你必须保证得好好干。”
说罢,她掏出手机,牵着孩子的手,将她带到楼廊绿化带拍了张照,这是每周必做的一件事。虽然Krys与她爸关系很差,但约定俗成了一件事,每周都要给老汉看下宝宝,告知他娘俩都过得还行,没谁被饿着。只有在我缠上官司那阵,缺了几次这样的拍照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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