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事实,最初我俩以为是铁妆壁花搅乱了地形,当躲进船棺后不免暗暗叫苦,老妖大概率就是由里头出来的,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岂料它很快出现在另一头,将死胖子和墨西哥人拿了去,尽管他们也同样用铁妆壁花做了道环,但依旧被破了。”礼貌者点起支烟,重申道:“换言之,铁布利希的伎俩对它无效,先记住这个点。”
“嗯,老妖也许觉得够交差了,于是便放过了你们,然后呢?”拳王颇不耐烦地问。
“这么想当然也没毛病,但还有一种可能,浮阴木令咱俩变得臭不可闻,促使老妖感到就像伸手掏粪无比厌腻,于是扬长而去。可这种假设怎可能成立呢?倘若它是由船棺出来,又岂会在意气味?因此我俩又重新折了回去,对它细细研究一番。”拉多克剃刀手指远处污泥池子边的一堆无头尸,说:“紧跟着,郁金香们又闯了进来,在那里惨遭袭击。”
“你是说人头马躲在暗处偷袭了军人?抑或是人头马不止一只?”我听得心急火燎,朝他狠狠踢了一脚,叫道:“拜托,现在救人如救火,不是过去咱们躲在仙境时那么闲暇,你直接将答案道明不就完了?非要让大家猜谜,多耽误事?”
“这就是起先我要你们记住的那个点啊,人头马没有孪生兄弟,只有一只。不过它已拖着胖子和帕科离去,那是谁袭击了佣兵?有条身影忽然打树洞出来,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眨眼间便摘去五个人的脑袋。我俩生怕被盯上,不敢凑得太近,只能躲得远远窥视。兵士们的射放灯摔落在地,强光打在洞壁上,显露出那东西的影子。它抓起一颗颗脑袋在身上比划,似乎想看看哪颗更适合自己,最后将它们吞下了肚。而这东西,比起人头马恐怖得多,因为它长着颗怪脑袋,或者说没有脑袋!”琴弦依旧感到阵阵战栗,道:“然后它瞎转了一圈,又像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单以行为来看,似乎没有智商,也毫无目的性,只懂得杀戮。”
恰在此时,各条蜿蜒曲折的树洞内外传来怪音,我听得毛骨悚然,便抱着脑袋随他们乱窜,直至回到冰川地带,怪叫声才被远远甩在脑后,众人方才安下心来。拳王将余下的Weed分发众人,要两只公羊把话说完。老实说他们觉得含意讲到位了,而我俩依旧毫无概念。
“在躲避它袭扰的那段时间,我俩逗留在船棺附近,进一步观察之下,这才觉出它不是被人特意摆在那里的,而是从顶端狭缝中摔落下来,因为船棺四周都捆着粗大锁链,其中的一头就吊在半空之中。这不啻说明,在龙口上方有个输导的空穴,浮阴木棺原本通过滑轮是要被运去龙磐那头,可在中途受到冲击,那条黑影或许才是挣脱出来的葬主。”礼貌者不住打着哆嗦,手脚冻得通红,颤声道:“因此我和剃刀在盘算,人头马舍了我等而去,没准并不是嫌气味太冲,而是惧怕船棺本身,那条黑影是它也不敢招惹的主,懂了吗?”
“我有些理出头绪了,完美丈夫。公羊们的意思是指,船棺原本是派运输去另一处道场镇压红骷髅强攻之用的,可却在中途出了意外,导致它没有抵达要害位置。因这个疏漏,联合军团才得以大破龙磐。”巨汉一把拧住我的手,向着鹿血滩方向狂奔,叫道:“那么一来,百花金坛的残兵都会向女神峰聚拢,咱们继续逗留在此,那根本是在找死!”
“等等,你们这是上哪?”拉多克跟在身后边跑边叫:“咱俩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你怎知那只怪脑袋老妖不会等在附近偷袭咱们?它是没有智商,且来去无踪!”
“无妨,靠帷鸢探路,将风险降到最低。”裘萨克说完,从工具包里掏出月饼盒子,启开后释出一只伯劳小鸟,忽然双目放光,问:“诶?我忽然来了个灵感。”
跟着他问公羊要来纸和笔,开始比划起来。按照我的说辞,月垄圆屋的喷口与泛渣之井相连,只是裂缝过于狭窄,以人的体格过不去,所以康斯坦丁才需化为虫豸由那里下穴。可伯劳鸟不也很细小,人过不去它却能通过。何不借由喷口先打探一番,摸清虫子女人究竟被关在哪间牢室呢?这么一来,哪怕硬闯道场,才不至于下到盐井后手忙脚乱。
“主意虽好,但你如何判断不是圈套?”拉多克剃刀背起手,大踏步来到跟前,问:“这个大长老混得有点惨,被自己人关了起来,这种鬼话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得过一遍。有没有一种可能?药店老板已被招安,虫子女人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更方便拿下你和天竺菊?”
“这一点,倒不是剃刀危言耸听,我也有同样忌惮。话说回来,药店老板虽很垂涎你的肉体,但他与虫子女人才是正牌情侣关系。外加此人耳根子软,又是非不分毫无决断力,很可能就是预先铺设的一条毒计呢。”礼貌者也是同样紧锁眉关,继续分析说:“你早就被这无穷的破事搞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且烦躁异常,受到他的鼓噪后,不免会冒冒失失去闯,要不是咱俩头脑清晰,此刻你多半已被她们拿下了。”
“呸,简直是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我看你俩不该当军医,去当悬疑作家更合适些!”身旁的怪风与此同时呼啸起来,个中夹杂着一股怨怒,它们汇聚到夹壁深处,在洞底显出粗短身躯,布雷德利探出半个脑袋,恼道:“我已听了许久,再不发声就完蛋了。你们正是欺醉蝶花年轻,我给她灌些鸡汤,你给她讲个阴谋段子,最后将我歪曲成声名狼藉的骗子。”
“原来你始终徘徊在边上。”我朝前方指了指,问:“为什么不与底下的人接洽?倘若我没找到他俩,那现在的女神峰已化为了一片白地。”
“我根本冲不出去啊,七名从月垄圆屋过来的塑骨已全被杀光,另外他们有侦测器,只要靠近就会被袭击。”布雷德利将手一摊,反问道:“你不也没干正事?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这个猥琐的家伙,就是药店老板么?”巨汉扫了他一眼,问:“你如何来证明自己?”
“我,我什么都证明不了啊。”男子抱着大白屁股,飞快窜到另一头,快速穿戴好防疫服,踱步出来说:“思来想去,还是这个大汉的主意最靠谱,咱们往圆屋走一遭,我跟随小鸟一块上去。究竟是不是阴谋,就听听康斯坦丁怎么说,你们自行判断好了。”
“不,你给老子待着,并保持在众人视线内。谁知道你化身鹡鸰是去通风报信还是引导小鸟,要不你就自己动脑筋。”裘萨克推着我双肩往鹿血滩而去,低语道:“不论是真是假,都必须走一遭,别让步击之影等得失去耐心,这份答卷越早给到越好说话。”
巨汉话还没说完,地根深处传来铺天盖地的扑腾声,它们空灵且庞大,既像是鸟又像是蝙蝠,乌泱泱一大片很快掠过污泥池子,正密集且有序地席卷而来。这是龙磐退下来的溃兵,正追着几条失魂落魄的身影不舍。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吓得面色煞白,什么计划、什么预判全丢到九霄云外,慌不择路地撒开丫子狂奔。眼见那几人与飞鸟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她们中的一个被扑倒,立即被这股黑色洪流吞没,此人死不甘心,临了拉响了身上各种特制弹,将整座水洞化为烈焰和臭雾的地狱,稍稍阻挡住追兵的脚步。
“紫眼狐狸?杏子?”三人在眼前一晃而过,已疲惫地开不了口,气色最衰的那个正是流里流气的少女,她被勿忘我拽着腕子没命奔逃,跟在背后的是泅水之星,也是同样灰头土脸。很快,群鸟踏过焦尸迎头赶上,药店老板见无路可走,吓得再度化为尘埃消失在空气里,我等几人已开始爬坡,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便索性收停脚步,聚拢一圈打算困兽斗。
“快走啊,难道叫我白费心机么?”四周来来回回响彻布雷德利的高呼,灰尘般的蚊虫逐渐显露出形体,它们在与夜弓鸟接战的同一刻,忽然化为无计其数火山礁岩般的颗粒,挡在土墩前形成一道防线,并逐渐将我等包裹起来。飞鸟、马面蛾以及水晶虫竭力想要钻透,然一经触碰,这些颗粒便蔓出无数恶臭浓痰,将每一道缝隙填得满满。几番扑腾后它们见战果全无,纷纷窜入龙口下十余处破墟,呼啸退去。
“这就是苍露鹡鸰的真实实力!”众人见到这一幕,方才恍然大悟。
“没错,苍露鹡鸰是最厉害的鲈形虫,散形后能幻化为万物,不局限在夜弓鸟,马面蛾以及水晶虫这些单一选项,更不需要整备与休憩。”收了神通的男子忙不迭抓起地上塑料布遮羞,边跑边叫:“所以才要你将镂金刀给康斯坦丁送去,有了她的协助,才能逃出生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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