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天子本就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失去的?
最坏不过被中官揪着头发拖到小黑屋打骂。
他早就被关了好几次!
还畏惧么。
当不了薄冰哥,没有走到对岸的机会,那就一脚踩烂冰面带着内竖一起淹死完事。
“不自由,毋宁死?”
内竖、武夫、侠少们交头接耳,没想到乖顺了一段时间的圣人又硬气了起来。
“再关他一个月!”
“不如逮到少阳院锁起来,或幽闭兴庆宫,择一皇子继位。”
“圣人颇有自由之志,又不听话了。”
“……”
随行朝臣个个脸色铁青,见李晔仍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右散骑常侍韩射不禁扯了扯圣人的袖子,低声道:“圣人万乘之贵,不可意气用事,既然军容不见客,就且回宫读书听政吧。”
李晔看了韩射一眼。
君子不立危墙,道理谁不懂?
可眼下的问题不是天子要不要坐垂堂。
他最近和西门重遂的关系还不错,西门重遂也很久没骂过他。他好意上门探望,西门重遂也没必要拒绝。现在这帮内竖拦着他,其险恶用心看大臣们的脸色就明白了。
是要看圣人出丑,是这些内竖要籍此顺手再驯化皇帝一次。
三驯两驯,跟被危墙塌死还有什么本质区别!
正因为李晔现在不是个普通人,而是天子,他才要坚持坐在这不走。
“陛下!”见圣人不理会,韩射换上了正式严肃的称谓,捉住圣人的袖子泣声大叫道。
其他十余侍从也纷纷拜倒附和:“臣等请陛下回宫读书听政!”
赵氏心思一转,立刻搞明白了韩射等人的用意——这是在给圣人台阶下。
因为被家奴的家奴扫地出门确实难堪,皇帝肯定要争一口气回来,但是被侍从劝回宫总要体面得多……
于是,赵氏也流出两行动情的眼泪,捧着圣人的手,哽咽喊道:“圣……人!”
李晔伸手将赵氏拉了起来,却并不就坡下驴,但温言道:“卿等莫哭,古来受辱的天子太多太多,朕并非第一个,不可冒犯的才是凤毛麟角。今日之事,退无所退。”
“呜……”闻言,有人痛哭失语。
“啧啧啧。”看到这一幕,有神策军武夫发笑,正要奚落一句,但看到刘仙缘杀人般的目光,又讪讪地收住了。
他们不敬畏圣人。
但刘仙缘这个素有凶名杀人如麻的屠夫,他们会害怕。
指不定哪天就在路上遇到了……
室内。
病榻上,西门重遂庞大的身躯看上去如同母猪,断断续续的如雷鼾声时不时停顿一下,几让人担心他窒息。
“嗬嗬嗬……嗬——”又是一声鼾生生顿住,西门重遂吧唧了两下嘴巴,翻了个身。
这时,隐隐喧闹再次穿透窗户:“圣人……”
“啪!”西门重遂烦躁的睁开眼,狠狠一拍木墙,骂道:“哪个孽畜在外吵闹!”
吓得一旁侍女慌忙跪倒,战战兢兢颤声道:“回军容,是、是……”
“是谁!”西门重遂一脚蹬飞了被子,暴虐的大叫。
“是圣人。圣人听说军容卧病,就来探望。”侍女强忍住恐惧,口齿伶俐快速地说道:“军容假子们以您在睡觉,就让圣人回去。圣人不从,正在凉亭等待军容传召……”
圣人?西门重遂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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