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自己的文章很有自信,但是在看到稿费回执单时,安歆情不自禁还是松了口气。
“哥哥!这是编辑给你的回信吗,里面说了什么?”李淑然期待地探头看去,却沮丧地发现自己几乎一个字都看不懂。
“我的稿件通过了,明天就可以刊登,每天三千字,五天登完。”安歆扬了扬稿费回执单,笑着说:“这是编辑寄给我的,只要拿着这个去邮局,就能领到十五元稿费。”
十五元?府里的太太身边最得宠的丫鬟,月钱也才四元罢了。可是如今哥哥不过写了一篇文章,就能挣得十五元!
她忍不住用敬畏的目光看向那张薄薄的纸,喃喃说道:“父亲要是知道哥哥你这么优秀,一定会后悔那样对哥哥你的……”
安歆弯下腰,平视着李淑然的双眼,“淑然,我们离开奉天市去北平吧?到时候哥哥可以写稿挣钱,你也能去念专门的女子学校。”
李淑然呆住了,然而对上大哥温柔和熙的目光,她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哥哥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她即便不识字也是知道的,哥哥是男子,男子和女子本就不同,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出去闯一闯,拼出一番事业来。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不能成为哥哥的负累,身为妹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哥哥的一切决定。
“景然给那《奉天杂闻》的投稿过了?”李正升刚回来,就从管家那里听来了这个好消息。
“对,得福说稿费足足十五元呢。”管家也很高兴,因为老爷收容庇护李歆这二十几天下来,街上不知道说的多难听呢。
说什么李歆仗着有族长李正升撑腰,无法无天,在家忤逆父母,虐待弟妹,什么李正升罔顾人伦,夺人未婚妻,毁了侄女清白………如是种种流言实在让管家气了个仰倒。李正升还待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说李歆求见。
“这些日子叔父帮我兄妹很多,叔父的恩情我只能来日再报了,如今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盘缠,也该离去了。”
李正升了然地点了头,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歆回答:“我打算携幼妹赴京,去博上一搏。”
李正升先点头后皱眉:“且不说你学业未成,但说你父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可以在北平那边继续学业,至于我父……”安歆挑眉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打算在报纸上刊登一封《别父书》,如今国难当头,华夏危在旦夕,我只能舍小家顾大家,别父离母,出去游学。舍妹虽小,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志,如今国家未平,实在无心婚事,只能请未婚夫另择贤妇了。”
安歆考虑过登报和李廷业脱离父子关系,但是思考许久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几千年的儒家思想教化下,早已经把孝这个字刻进了华夏的文化血脉里,一个抛弃父母的不孝之人,是被整个文化阶层共同唾弃的。安歆如果还想在文坛发展,就不能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李正升愣了一下,然后朗声大笑:“妙妙妙!这下你父怕是只能支持你了。”
虽然他对街上的散布的流言不怎么在意,但是有这顶爱国的帽子扣下来,李廷业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他还是颇为快意的。
所以他主动提出:“既然要游学,家里怎么能不提供盘缠?这事就由叔父我做主了,定从你父那里给你要来足够的盘缠!”
安歆眨了眨眼睛,这点倒是意外之喜了。他感激地对李正升拱手道;“小侄就在这里谢过叔父了。”
“我在《大江晚报》还认识几个人。”李正升笑道:“你尽快《别父书》写完,登报后我再带你去见你父,给他来个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