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在上面落了座。举手投足间轻松自如的仪态,气度便压了底下所有美人一头。
当今天子是老来子,她鬓角已染霜色。但美人再怎么迟暮,极佳的骨相和眉眼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惊艳风采。
“都来了吗?”
她怀里抱着一团猫,浑身玄色,只有脖颈处露出一线串了铜钱鲜红的绳,随呼吸浅浅起伏。
这话一问出口,底下美人们面色各异。
陶姑姑弓身凑到她跟前,悄声,“太后,都来了。只有尚采女被您叫去抄经书,这会儿没抄完还在里面呢,但她身边的宫女刚刚来请示过了……”
太后没叫停,自是不敢的。
“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拍了拍呼噜的猫儿,太后抬手道,“把人叫过来坐吧,那卷经书让她带回去抄也不迟。”
陶姑姑将人从那扇屏风后请出时,一众美人的表情顿时像打翻的调味瓶,各味混杂,相当精彩。
随后,新晋嫔妃一一起身给太后见礼。只是太后表情始终不咸不淡,没什么精神。尚芙蕖看的清楚,心里也能理解。
毕竟一觉醒来,以后身边都要围着这么十多个叫早的钟,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作为钟之一的她,感同身受,不想早起。
“既然进了宫,同为嫔妃,以后便要和睦相处,为帝王开枝散叶……”
由历代宫斗冠军创编并不断改良的宣言,絮絮叨叨半时辰。浓缩的意思只有头尾两句,中间全是水。
后妃们却垂首聆听无比认真,大气都不敢出。
和睦相处是不可能的,全都在蓄力后面那句。
又添了一次茶,训话才总算结束。太后看起来也没有要和她们多说几句的样子,众美人辞了别,三三两两离去。
尚芙蕖还站在原地,等陶姑姑帮忙打包那些经书和笔墨纸砚。
“采女。”有面生的大宫女喊她,“太后娘娘让你进去。”
单独留堂。
尚芙蕖能猜出应该是要问皇帝,却没想到这般直接。
“皇帝昨夜没碰你吧。”
太后语气笃定,显然是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
不过,她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他取灯留寝做什么?”总不能是想换个地方睡觉吧?
这母子俩眉眼颇为肖像,迎着这半是打量半是狐疑的目光,尚芙蕖硬着头皮回话,“陛下让臣妾背了一本书……”
“什么书?”
“三字经。”
“……”
很好,不只有她一个人觉得离谱了。
太后看着她陷入沉默。
尚芙蕖想了很多,将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和自己要应答的,通通想一遍过去。
可独独没有料到对方会问她,“那你背完了吗?”
尚芙蕖有些傻眼,“没、还没。”
眼皮跳的厉害,心底隐隐浮现出不详的预感,就像昨日陆怀来时那样……很快,就听太后说道。
“那拿一本过来吧,哀家考考你背到哪里了。”
尚芙蕖:……
她早该知道。
有病这事是会一脉相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