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止那位宋世子,周围围观的百姓、亦或者他身后的阿橙乃至那位踢皮球的白马学馆的馆主,在听闻袁袖春这番义正词严的陈词之后,面色都极为古怪。袁袖春多少察觉到了这般异常,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却不明白自己何处出了问题。
“殿下昨日才到这宁霄城,想来应当还不知道这位宋世子口中的歹人,正是在下。”魏来微笑着看着袁袖春,极为“善解人意”地为这位太子殿下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袁袖春显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在那时身子一颤,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他身后的阿橙也在那时皱起了眉头,她确实知晓此事,但今日一早太子与这宋斗渊的相遇太过突然,二人又一路相谈甚欢,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机会将此事告知太子。
“老馆主不必为难,先请为我开启地字级的聚灵阵便可,至于那天字级的聚灵阵最后到底归属何人,我想徐统领到来之时自有定论。”说完这话的魏来根本看也不曾去看那袁袖春与宋斗渊一眼,转身便迈步走向白马学馆之中。
而那位老馆主见状迟疑了一阵,朝着袁袖春一行人行了一礼,又唤来管事引领袁袖春等人入馆暂坐后,便赶忙跟上魏来的脚步,前往馆中那聚灵阵所在之地。
……
白马学馆会客所用的知贤楼外,借故将宋斗渊一人暂时留在大厅中,与阿橙一同来到一处角落的袁袖春皱着眉头看向那身着橙衫的少女,问道:“那魏来竟然与这天阙界的弟子交恶,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曾与我提及?”
少女低着头,说道:“昨日殿下来到宁霄城后,先是见了魏公子,而后又与宁陆远密会,一直到了亥时方才回到下榻之地,我恐殿下身体过于操劳,故而方才想将宁州各方的近况今日禀报给殿下,却不想今日一早殿下便与那天阙界世子相遇,更不想殿下……”
说到此处的少女忽然停下,似乎有所顾虑,欲言又止。
“却不想我如此急切地想要拉拢那姓宋的家伙对吗?”反倒是袁袖春眉头一挑,接过了阿橙的话茬,继续说了下去。
阿橙闻言赶忙低下头:“阿橙不敢妄论殿下决策,今日让殿下失了颜面是阿橙之责,阿橙愿意受罚。”
袁袖春见少女如此,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啊,我娘在世时便常说忠言逆耳利于行。”
“橙儿想要的是什么?是我登基继位后的鸡犬升天?还是希望我能够给我们大燕天下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袁袖春说这话时的目光清澈诚恳,一位太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对于大多数寻常人来说已是一件足以令人动容的事情。但让阿橙有些愧疚的是,她在听闻这个问题之后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就在昨日,那个少年向她问过同样的问题。
而她在这一瞬间的愣神被袁袖春看在眼里,很自然地被那位太子误解了意思。袁袖春对阿橙此刻的模样很是满意,他噙着笑意继续说道:“在来之前我便收到了消息,其中便有袁钰得到了古桐城中那头阴龙所化神纹的传承,他的修为暴涨,又有身为八门大圣的卫流芳指点迷津,恐怕不出五载光阴,他便可有所成就,此消彼长,我并无苛责橙儿之意,但未有去到关山槊的传承本就让我落于下风,此事又传入父王耳中,父王心中恐怕对于袁钰早有偏袒。留给我的时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了……”
“故而我今日撞见那天阙界的门徒,便有些心急,失了方寸,想要借此为契机尝试着化解金家在天阙界势力方面给我们带来的压力……”
阿橙听闻这番话,心底不免有些触动,对于袁袖春今日突兀之举也理解了不少。
“殿下的顾虑阿橙很清楚,殿下放心,阿橙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殿下的。殿下也得切记,社稷之事不可借助外力,当年齐国内乱,也曾请九莲金寺的高僧出手,如今齐国深受九莲活佛制约,殿下牢记前车之鉴,方才能为大燕百姓谋得一个太平盛世。”阿橙态度恭敬地说道。
但即便到了此时,这位女孩的眉眼依然冷淡,袁袖春也已记不清有多久未曾见过这女子露出半点与这番如死水一般的静默不同的神情了。
袁袖春对此习以为常,他沉吟了一会又说道:“还有一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与橙儿说上一说。”
见袁袖春面有异色,似乎颇为为难,阿橙便说道:“殿下请讲。”
“橙儿应当清楚,比起金后,即使有茫州为我们所用,我们的力量在金后面前依然显得极为薄弱,因此拉拢宁州对于我们是不容有失之事。但那位魏公子的态度橙儿应当也看见了,来之前周老曾与我言说过一个办法,我本不愿去做,但今时今日,却是身不由己……”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周老所说之计策又是什么?”袁袖春这欲言又止的态度实在是古怪至极,阿橙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追问道。
袁袖春到了这时依然有所迟疑,他低头又沉吟了一会,方才抬头看向阿橙,然后咬牙说道。
“周老说若有必要,他可向陛下为我请来一旨,钦点徐家千金与我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