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声嘶吼自胡天林心头炸响，他伸出的右手抓不住几百米外的杨玉，包裹得最严实的背脊透进一阵寒意。
独眼枭全速俯冲啄食，这战场中根本没人躲得开、防得住！
杨玉会死！
念头落下的那一刻，墨石淹没进泥潭，胡天林的心跳戛然而止，忽有一股杀气自千米之外席卷而来。
吼——
伴随煞气凌云的龙吟，似有一条黑蛟龙从另一個方向掠空袭来，转瞬间便如鲨鱼钻进沙丁鱼群，盘旋在空中的数千头飞行妖兽被咬出一块大口，漏出天缺。
而此黑蛟龙的虚像威势不减，径直追向俯冲的独眼枭，隐约间张开了龙口！
啃！
刺啦——
那一箭贯穿独眼枭的左翼，轰出肉眼可见的中空血口，透过的剧烈风流宛如海水倒卷！
“唳——”
最为惨烈的鸣叫声响彻天空，万山共振。
失去平衡的独眼枭去势不减，仿佛失事的飞机砸向地面，嘎吱吱磨平数十米的铁林，崛下三尺土坑！
那一刻，所有士官瞪大双眼，高天上暂歇的铁羽鸟们乱作蝗虫飞舞，射击的节奏完全断绝下来，尽数升空躲避箭羽。
踏踏踏......
眼中靛蓝色的身影恰好闪身避开独眼枭的冲击，胡天林骤然慢下脚步，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箭的来源方向。
“能够跨越至少两千米，在独眼枭全速俯冲的状态下射中左翼重心部位，并且穿透出起码一米直径的大洞！”
“好强大的精通弓招，好惊人的臂力！”
“唳......”
已经坠地的独眼枭扑腾右翅，卷动大量的风尘与铁树残渣，可却如无翼鸟落地，怎么也飞不起来，它仰天长铭，声音嘶哑呜咽。
轰——
猛然间又是一道极致的破空声从那个方向窜来，这一次，错过风采的中级士官们都瞪大双眼，连同那些远远守候在边缘的内城天骄们也瞩目望来，心跳怦然。
黎明未至，圆月仍在，一支锥形箭头从铁林的另一处边缘径直穿来，仿佛咆哮的黑蛟龙穿游海底，沿途十米的铁林自行被劲力搅碎成飞灰而散。
五六十米外的中级士官忽觉强风袭面，下意识眨下眼睛，再睁开时箭羽已经穿出数百米，轰然扎向独眼枭的后背！
刺啦——
甲片崩碎，心脏破裂，箭头拽着内脏继续插进土里，嗒的一声独眼枭瞪大猩红的独眼垂下脑袋，右翼落地。
头顶上盘旋的铁羽鸟、青羽大鸟如丧家之犬四窜，遮蔽的天光逐渐漏下，泼在七零八落的士官与天骄身上。
风摇着铁树上欲断未断的残枝，独眼枭尸体前握弓默立的少女垂落双手，她全身甲胄凹痕遍布，偶有缺口。
头盔包裹染血的脸颊，冰魄似的眼瞳中央映着独眼枭那硕大如西瓜的独眼。
死了。
击杀数权重最高的妖兽死了。
不是自己杀的。
复杂的思绪化作凉水沁润杨玉的四肢百骸，大弓随之消失，虚握的左手掌心纹理中镶嵌着微微水光。
砰砰哒哒哒......
心脏渐渐意识到死亡气息已经散去。
她紧咬下唇，庆幸、感恩、后悔、自嘲等情绪糅杂成一缕气，挤出低语声：“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