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医生是奸夫,那她是什么?
银妇吗?
阁楼每换一个佣人,她身上就会多一个标签,什么神经病、怪癖狂、妄想症、暴力狂……这一次又造谣她是被强的残花败柳。
横竖在继母的体贴和关怀下,她从小就是性格孤僻又恶劣的怪胎,以便衬托继姐的优秀。
虽然明知道这都是那好继母算计的把戏,早就习以为常的事,多一笔少一笔又有什么所谓?
可陈桑梓还是很气。
心口胀胀的,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事实上,前面听到自己的安眠药被换,她也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淡定。
为什么?
她这般不争不抢,像死人一样躲在角落里自生自灭,都容不下她?还非要她变成疯子?难道她的存在就真的是原罪?
负面情绪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感觉身体再无法承受那股压抑,陈桑梓慌忙坐到绣棚前拿起了绣花针,她的手颤抖不已,只能凭着惯性不停的戳针……
绣针“噗”一声戳破绣布,感受着丝线随着拿捏绣针的手指,缓缓地上下拉扯,周而复始。
暴躁的心情,渐渐得到治愈。
等到她的心情再次平复下来时,一条被困在小鱼缸里活灵活现的金鱼出现在绣布上。
“逃吧,陈桑梓。”
林医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可她又能逃去哪儿?
她早就没有家了。
八岁那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因为一出生就被父母扔在医院造成情感缺失,患有回避型人格的她被接到爸爸的新家。
亲爸疏离,继母继姐先打量后假笑的热情。
那一刻,她就知道在这个家里,自己是个外人。
连家里的保姆都嫌弃她,说她的存在是破坏陈父新家庭幸福的原罪。
其实她早就想要逃,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只是她无处可去。
也不敢。
她就像绣布上困在鱼缸里的小金鱼,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害怕逃离了鱼缸,落入宽广无垠的海洋,更加的被无穷无尽的海水和未知危险包围……
可是,被牢牢掌控困在阁楼里的人生,不逃又有什么活路?
与其要她变成疯子,彻底沦为笑话,毫无尊严的活着,那还不如死了。
愤怒、不甘、抑郁……如潮水般袭来。
矛盾的情绪让陈桑梓的心情再次烦躁起来,手中的绣针又开始翻飞。
“啪嗒”一声。
绣针断了。
陈桑梓望着指尖渗透出来的鲜血,滴答一声落在绣布上,像鱼缸上空一朵盛开的红梅。
她怔愣了许久,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逃吧。
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
陈桑梓心一狠。
这么想,便这么干了。
她迅速拿出一块绣布,捡了些四季衣物、鞋子包好。又拆了绣棚用布包好,再包裹上一些绣布、绣针、丝线以及一些绣好的绣品。
害怕自己犹豫不定,她毅然地将剩下带不走的绣品,一件一件的剪碎烧了。
小火苗照亮幽暗的房间,一件件精美的绣品如同过去怯懦的自己,在浴缸里化为灰烬。
做完这些,陈桑梓左右肩膀各自挂着个大包袱,手里抱上绣棚和爷爷留给自己做嫁妆的那两匹蜀锦,就准备开门离开。
忽然房门“咚咚”地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