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人也?”
“李贽。”说罢,焦竑干脆闭口不言。
“嗯。去吧。”朱翊钧挥挥手,赶苍蝇一样将焦竑赶走。
李贽可是个离经叛道的大名人,甚至公开以异端自居。
朱翊钧躺在龙床下,在静谧安逸的环境中陷入沉睡。
来自至高天的协奏曲,引着朱翊钧踏入万变迷宫。
而在宫廷外。
王崇古和杨博,葛守礼坐在一起。
三人一声不吭。
王崇古正在大发脾气:“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走火入魔!”
张四维一步踏错,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令人恼火的,就是在最后关头,人财两空。
王崇古感觉心如刀割:“我等多年以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一朝全休。”
“孔府还有宣府的将门,必须要为此负责。否则,我定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
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吃饭的大家一起来,紧要关头,全跑路了?
杨博气定神闲的坐在首位:“消消气,学甫。这么多年,孔府的脾性如何你还不知道,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真要敢捅上去,那王崇古就准备引颈就戮吧。
不过说些气话。
葛守礼浑不在意,这个晋党已经是离心离德。
张四维的腐化,使得杨博这个党魁显得格外无能。
王崇古收敛怒容,三个人都是老狐狸,谁也不想骗谁。
在这个地位上,比的就是谁不犯错。
杨博捻须长叹,迎着王崇古的目光:“你要知道,孔府吃下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但朝廷里对其不满的趋势,愈演愈烈。”
未尝不可,因势利导啊。
王崇古嗤笑一声:“山东响马泛滥,漕运两旁打劫的水匪愈发猖獗,怪不得元辅要改漕为海。”
忙时为民,闲时为匪。
而闹响马已经属于山东的生活日常。
这里面不知道多少,未经登记的野生灵能者,散修。
精神状况堪忧。
孔府的这把刀已经有了反噬自身的风险。
“咳咳,注意影响,朝廷怎么可以与民争利呢?”杨博笑道。
“太岳的意思呢?”王崇古冷静下来后,忽然问道。
杨博缓缓摇头:“太岳相忍为国,只要能够维持每岁四百万石粮,其余的便无关紧要。”
等到这些粮食运不到帝都的时候,那才是真的要出大事。
所以指望太岳为此事而对孔府施压,有些奢望了。
杨博伸手指向北边:“太岳眼中,辽西走廊的军国大事,才是紧要之处。”
“戚继光在蓟镇练灵兵,李成梁在辽东收编绿皮。”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轻易动不得。”
王崇古想着和自己境遇相差无几的李成梁,总觉得有些几分怪异。
朝阳不曾失守,国境之内这些绿皮从哪里冒出来的。
忽然,王崇古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这李成梁他这是养寇自重啊!总宪,你如何看?”
怪不得兵部的塘报上总是显示情势危急。
两人看着今晚格外沉默的葛守礼,显然是要他表个态。
葛守礼这时候终于从木讷中苏醒,看着两人:“此事过线了,必须上本弹劾他。”
对于武夫们愈发僭越的表现,这是必须要压制的。
武夫只能在文官的监督下行使权力。
三个人瞬间达成一致。
“某去也!”王崇古抱拳说道。
这厮在边塞待久了,沾染了不少武夫的做派。
葛守礼慢吞吞的起身和杨博告辞。
送走了两位客人,全晋会馆的书房里只剩下杨博一人。
杨博推开旋窗,抬首望月,紫微星依旧闪烁,群星拱卫。
“因为利益而弥合的团体,必然也就因此而分崩离析。”
一时间,感慨万千。
最后,杨博转身对着新来的下人说道:“将一切如实汇报上去,不用某教你了吧?”
从宫里回来的当天,这人就送来了。
杨博干脆把他召到书房随身听用。
能和皇帝直接联系,相比于被时刻东厂监视,算不得什么。
对于这个以地域出身结党营私的党派,杨博选择将他最后卖一个高价。
显而易见,他的选择只有一个。
那就是向尊贵的皇帝陛下宣誓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