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的口吻虽礼貌,内里却是不容置疑。
陈易把殷听雪的手放到闵宁的手里,示意她们跟林琬悺走。
那林家小娘朝殷听雪一笑,模样好不婉约,殷听雪对她观感不错,这样的女子俨然是不妒不忌的贤妻良母。
“跟我来吧。”
林家小娘轻轻一句,领着二人去游花赏园。
殷听雪紧跟在身后,饶是她在王府里见过繁华,一入园林,还是不住“哇”了一声,四处可见松柏、冬青的常春树,高树环翠,犹如山林深处,脚下泥土小径,杂花青灯掩映,越过郁郁葱葱,便看见三面围合的扇形小亭子迎着荷塘,涌来荷风,待在繁华的襄王府,殷听雪什么没见过,却也真是极少见这样的文墨之景。
“这叫秋荷亭,是我相公及第前取下的,取自‘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里还有他亲自题的字,我回娘家归宁时,便跟家中姐妹们说过,她们又惊又笑‘原来林家子也会唱柳永词。’”
几言几句,殷听雪便听得出林家小娘的贤淑,她不禁想,如果她也成了这样,陈易会对自己更好些吗?
可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林家小娘的举案齐眉是自然而然的,可她的低眉顺眼却是被威逼胁迫的。
殷听雪登上了亭子,赏起迎面的荷塘,清清幽幽,杨柳依依水畔,枝条黄中夹青,过了时节,塘中即便是秋荷也大多谢了,即便如此,满池残荷凋零也是一场良辰美景。
襄王女放松了些,她静了下来,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即便陈易不在,她也总会若有若无地紧张。
闵宁对眼前美景并无兴趣,而是时刻警惕地观望四周。
荷风拂过湖面,殷听雪嗅到些许残荷凋零的幽香,她心中宁静,恍惚间,觉得四周一切慢了下来。
忽然,湖山掠起水波,一支小舟涌出残荷之间,有位女子独坐着,她伸出仅有的一只手,朝殷听雪勾了一勾。
殷听雪愣了下。
可下一秒,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小舟之上。
殷听雪转过头,正想大声呼救,却陡然发觉四面八方的人都静止不动,时间像是停住了一般。
她转过脸,有些惊慌地看向独臂女子,
“…你是谁?”
周依棠并未回答,而是细细打量起殷听雪。
玉真元君提及代师收徒之事,周依棠既不反对,也不拦阻,只是心觉玉真元君深入魔教腹地,为免太过凶险,需知魔教教主公孙官位列武榜第七,又坐镇高梁山,即便是她也无法直入腹地。
周依棠盯紧殷听雪,淡淡道:
“这一回,你竟不是魔教圣女。”
殷听雪吓了吓,惊疑不定地瞧着这独臂女子,
“你怎么…..”
话还没出口,她便听到冷笑,
“你不做杀人灭门之事,倒让我不太习惯。”
不知怎么,殷听雪泛起一层薄薄冷汗。
半晌后,见女人没有继续开口,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为什么来找我?”
“陈易。”周依棠道。
除了他还能为什么。
殷听雪犹豫了下,小声道:
“为了他?怎么了……他惹到你了?是不是对你做了不好的事?可你不要找我,我、我也管不了他。”
眼前的女人不是坏人,她听得出来。
周依棠听见她的话,挑起眉毛——管不了他?一个魔教圣女、天耳通奈何不了一个凡夫俗子、西厂千户?
他才出世多久,他比自己小三岁,能见过多少情意绵绵,实则假情假意,这样的年纪,最容易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管不了他?夺去他的元阳还说管不了他?”周依棠平淡道。
殷听雪既紧张又委屈,夺去元阳?明明是他弄散了顷刻花,面对他,她从来只有被欺负的份。
周依棠微微蹙眉,接着觉察出了一抹不对。
不是这魔教女子把他当作鼎炉么?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殷听雪闻言,畏畏缩缩道:
“妾、妾啊。”
话音落下,她紧张地看向周依棠,生怕独臂女子一个迁怒,就把她丢入荷塘里。
却不曾想,那独臂女子目露哀怜,冷声问道:
“他对你…做了对我一样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