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赤亭疑惑道:“北桑江自桑山东边先向西,过了数万里后才转而向东,绕了个大圈儿。只不过,小型海船也能在江上行走吧?不至于因为此地贫瘠便绕过此地吧?”
虞晓雪摇了摇头,“船没有办法过去,北桑江的那处拐弯之地,有个巨大落差,起码也有百丈,海船走不成。我也奇怪,为何那处地方算不得奇景。”
两人说话之时,几声号子传来,就在下游处。
刘赤亭转头看去,只隐隐约约瞧见一艘大船逆流而上,也不知号子声音从何发出。
虞晓雪只转头看了一眼,“纤夫在拉船。”
刘赤亭从前听李景芝说过,大运河那边常有纤夫拉船,但这确实是头一次见着。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船的轮廓越发清晰,号子声音也越发响亮。
江两岸各有黑压压一片人,皆赤裸上身,肩头扛着粗绳子,在一声声号子之中,废了前行。
而那艘足足几十丈之长的大船,也在缓慢行进之中。
此时此刻,刘赤亭也大概能感应到船上动静了。
按虞晓雪所说,这感气法门,其实是衍气宗的真衍诀,也叫大衍之术。
那艘船已经赶得上小型海船了,但在这北桑江,却是庞然大物,孤船一艘便将航道占满了。
那些个纤夫费力前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一侧千余人的队伍,即便是江边黄土,也早被打湿了。
虞晓雪凑到刘赤亭身边,笑盈盈问道:“这场景,你不该忿忿不平吗?”
刘赤亭摘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今日第一口。
“只要有应得的工钱,就没什么忿忿不平的。过了这个弯,水流便平缓了,届时杨帆,便用不着纤夫了吧?想必这些人,就在方圆几十里内居住。”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刘赤亭与虞晓雪绕过了江湾,到了上游水流平缓之地。
果然,此地有个小渡口,江边泊着几条小舟。离着江边约莫一里地,便是一处镇子,不小的镇子。
刘赤亭白衣背剑,挎着酒葫芦,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他走到那处小渡口,却见舟子忙着将船系好。
“不过江吗?”
舟子笑了笑,摇头道:“不了,运木头的船马上来了,得先把路腾开。等大船过去,天都要黑,夜里无人摆渡的。”
刘赤亭点了点头,又问:“那是运木头的船?”
舟子点了点头,“此地是林城,林场极多,世代伐木为生,木头只要卖得出去,我们就有活路。各处林场的木头都会聚集在江岸,船一年一趟,一路逆流而上一路装货。”
原来如此,船上装的是木头,也怪不得要人力拉船。
“那些纤夫?”
舟子已经系好了船,拍了拍手,叹道:“那是南边儿椛城的人,椛城遭了灾,待在家里活不下去,故而青壮都北上,有的进了林场挣钱,有的充当纤夫。天灾无情,城主把能收的都收下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嘛。”
刘赤亭闻言,笑道:“听你这话,你们城主还不错?”
舟子使劲儿点头,“那是自然,牧渠府三十六城,我们城主是最年轻有为的。”
刘赤亭笑着抱拳,再未打扰。
回头之后,才发现远处不知何时聚集了好些人,一双双眼睛直往这边瞟来,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甚是滑稽。
刘赤亭嘴角一扯,气笑道:“你没遮掩容貌?”
虞晓雪转身往镇子里去,“你不是说我不好看吗?既然不好看,就不怕被人看。”
人多出,莲生不敢露头,可声音却不藏掖。
“什么!你竟敢说我主人不好看?你什么眼睛?我家主人倾国倾城,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儿都不为过,你竟然觉得不好看?”
虞晓雪背对刘赤亭,微微一笑。
“莲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莲生赶忙补上一句公子。
走入镇子,还是许多双眼睛偷偷往这边看,有个路边摆摊儿的老妇人本在烙饼,可她连饼子糊了都不自知。
刘赤亭脸皮抽搐,往前一步死死盯着虞晓雪的脸,好看吗?
未曾想虞晓雪一把推开刘赤亭,去了另外一处摊前。
“这样的草鞋怎么样?”
刘赤亭转身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不行,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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