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略微挣扎,可刘赤亭的手钳子一般,她根本就动不了。
她只得摇头道:“我不明白公子说什么。”
刘赤亭轻轻松开手,宋嫣有片刻是手足无措的,但很快就将手伸过去,继续解腰带,刘赤亭也未阻拦,因为她解不开。
“我在山上城时,有人刺杀我,那人养了一只猴子,还有个疯疯癫癫的妻子。哦对,那人还开了一间酒铺,又在山上城找了份打更的活儿,白日里就在歇月湖跑船,因为常宰客,所以名声极差。”
顿了顿,刘赤亭轻声道:“他说他缺钱。”
宋嫣终于停手,也未曾抬头,刘赤亭瞧不见她的脸色,但地上已经有几点湿润。
“你把他杀了吗?”
刘赤亭面无表情,“杀了如何,不杀又如何?”
宋嫣声音略有些沙哑,“不如何,你花钱了,我该服侍你。若是嫌弃我,只需要给我陪酒的钱,我将两枚青泉退你,你找鸨母换人。”
也不知为何,她越是如此,刘赤亭越是怒气难消,醉意早已散去。
见刘赤亭不说话,她猛地抬头,泪流满面。
“找我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当爹的不是好东西,闺女即将变成万人骑的破鞋?那你只消扒光我的衣裳,我任你羞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怎么……我怎么是羞辱你了?
“他们有无逼良为娼?”
宋嫣闻言,竟是嗤笑一声。
“公子话本看多了吧?哪儿来的那么些逼良为娼?进坐忘台以来,鸨母教我琴棋书画,我样样学不来,那样她都不说让我转红倌,还是我主动提的。我看得出,小公子是好人,楼上时就不动手动脚,换成别人早就上下其手了。只是公子,你怕是被我那好爹,骗了。”
她缓缓起身,苦涩一笑:“我有个弟弟你知道吗?他挣钱可不是要赎我,而是为在悬镜湖治伤修行的,他的好儿子挣的。公子以为我是如何进这坐忘台的?被人强抢?公子觉得我这脸蛋身形,值得被人强抢吗?我是被我的好爹卖进来的,是为了救我那个弟弟的命!我娘阻拦不成,所以失心而疯!”
宋嫣语尽,再一抬头,却发现刘赤亭面色煞白。
她苦涩一笑,“我认了,可我学不来琴棋书画,只能卖这皮囊了,无人逼我。”
刘赤亭低下头,沉声道:“我可以带你走。”
女子竟是一乐,“还真如鸨母所言,男人最爱拉良家下水,劝老妓从良。若你早两年来,我对你感激涕零。可现在,迟了。迟来,不如不来。”
此时此刻,刘赤亭心乱如麻。
他缓缓起身,呢喃道:“迟来不如不来……晓得了,告辞。”
迈步往门口走去,却又听见她沉声说道:“公子花了钱,就这样走了,只会便宜下一个人。”
刘赤亭并未答复,只是走出门,又伸手关好了门。
转头一看,虞晓雪所化的男子,赤脚站在荷花池边。
刘赤亭迈步走去,虞晓雪则是说道:“跟你说过了,逼良为娼这种事,在修士之间不可能出现。这些地方的女子,不是家道中落只得沦落至此,便是被人救起的断无活路的凡人。当日就想跟你说,那人在撒谎,可我说了,你会听?”
刘赤亭呢喃一句:“不会。”
不会二字一出,刘赤亭猛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花,一头往荷花池栽去。
虞晓雪往边上挪了挪,以后背将其托住。
她也没说话,因为她明白他怎么啦。
走出坐忘台,刘赤亭沙哑开口:“老郎中说寨子里的人很早之前都是附近乡民,吃不饱饭又不想饿死,只能落草为寇。可我记事起,他们便心狠手辣,不像个人。李稚元想抓潇潇,归根结底是求她师父为她义父治病。匡庐山君一心为民,被人陷害,为报仇以活人祭。高老一番所作所为,也还是为妹妹一家报仇,但始作俑者,却是他的父亲。紫菱算来算去一场竹篮打水,为的是救弟弟。许夫人为孩子刺瞎封冶山主双眼,又为孩子吞下仇恨,甘愿身死。乱砚山争来争去,说是为了光复宗门。宋嫣被卖,是其父为救子。”
走出门后,虞晓雪便重新变成了女子。
她将刘赤亭背在身后,静静听他说话,任凭其嘴角流出的鲜血染了衣衫。
直到听见他气息萎靡,她才轻声道:“别说了。”
刘赤亭自嘲一笑,呢喃道:“他们都有理,那错的是谁?我吗?”
虞晓雪给不出答案,只得以一股子清凉元炁催他昏睡过去。
正此时,对面酒楼跑下来一位紫衣女子。
紫菱见刘赤亭嘴角染血,皱眉道:“他这是怎么啦?”
虞晓雪抬起头,对别人,她可没有在刘赤亭面前的那种亲近感。
“你是紫菱?”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是我。”
虞晓雪冷声道:“拜你们所赐,他从怀疑世界,变得怀疑自己了。”
「有点儿晚了,今日九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