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人没了,就没法调查了?
你忘了么,我先前与你说的,陛下在意的,从不是一个区区七品县令,而是在意他背后是否有更大的靠山。”
……徐君陵梗着脖子,嘴硬道:
“那不是更要抓人?不抓人,怎么知道是谁……”
赵都安慢吞吞,用手指捋着毛笔尖端杂毛,道:
“那封呈送京城的检举信中,宋提举曾提到过,为防自己出事,他将手中的证据做了个备份,委托放在一个亲友家中。
换言之,我只要去把那份证据拿到手,未必就需要抓什么人。”
嘎——
郡主话语一下卡在喉咙里,眼睛微微撑大。
还可以这样?
她一下兴奋起来:
“那我们赶紧去拿啊,还等什么?”
“哈欠~”
赵都安忽然以手掩口,挥手笑骂道:
“天这么晚了,舟车劳顿一日,该睡觉了,明日还得早起。”
……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在“假钦差”还在驿站中,遵照赵都安的命令,与本地官员们拉扯,拖延时间的时候。
赵都安和郡主一行人,乘坐马车出城,朝着城外郊区的“太仓银矿”赶去。
今日是个阴天,空中覆满了云。
车马走了一个多时辰,远远就已看到了前方的矿坑。
“郡主,那就是矿坑了吧?嘶,好大……”
车厢中,丫鬟绿水抻长脖子,指着远处说道。
赵都安撑开眼皮,吩咐一声:
“下车看看。”
两辆马车在路边停下,众人纷纷下车。
从这个地方往远处望,只见一座座山头连绵。
山尖上一片红色,间杂着黄绿色。
那是漫山的枫树,临封道多枫树。
每逢秋日,风一吹,便红成了一座座山头。
在群山中,骤然凹陷下去一座巨大的露天矿坑,好似天神锤下一颗拳头,将大地砸出深坑来。
人站在坑边,都显得渺小。
“那里头便是矿工了吧,啧,小的如蚂蚁一般。”
郡主护卫队中,面貌平凡,抱着剑的女侠啧啧称奇。
她身旁,是当日扬言挑战赵都安的魁梧汉子。
腰间斜挂一柄直刀,这会大笑道:
“这般远,自然是小的。咦,吕师,我记得您便是临封道的人吧,以前可曾来过这?”
汉子身旁,正是那名素袍老者。
当日给海公公屈指一弹打伤后,如今也已恢复如初。
此刻山风吹来,灰袍充气般膨胀起来,笑呵呵感慨:
“的确来过,不过那已是十几年前了,彼时这坑还没这般大,下雨的时候,底下会积成河,官府还会召集附近的镇民来疏通。
记得这附近的还有个姓宋的破落小世族,也是书香门第。
我当年路过,在宋家的庄子里住过几日,那家人还想留老夫给他家做枪棒教头,被我婉拒了。”
徐君陵见万山红遍,矿坑恢弘,心情极好,甜甜笑道:
“一个乡下小士绅,还想留下吕师,倒是勇气可嘉,想必并不知吕师在江湖中的名号。”
吕青风习惯性想自我吹捧几句,忽然瞥见身旁一言不发,只是负手远望的赵都安。
清咳一声,谦卑道:
“小小江湖客,不足为道哉。”
这一路上,他们虽与赵都安已相熟了,但因擂台挑战那档子事,仍对这位记仇的“赵阎王”敬畏有加。
这会,坐镇淮安王府中,放眼江湖也算高手的素袍老者笑道:
“赵公子,不知您要找的人,在这哪座山头上?”
在外行走,为免麻烦,众人称呼他与郡主为公子,小姐。
赵都安眯眼,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笑着看了这位王府高手一眼:
“你既知道那宋家庄,便领路如何?我要找的,就是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