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有办法,娘子,谁叫你不挑时候生病。站起来走吧。”
“生病可以挑时候吗。”
"这么大人照顾不好自己,本卿能说你什么。"
“哦。”沈江姩的心慢慢的下沉,下沉,下沉,麻木。
沈江姩听见旁边有小声讥笑从周围传来,脸一下就红了。
翁氏不耐道,“出去吧,出去吧,别在这坐着咳嗽碍事了,不咳嗽了再进来。”
尤氏得意道:“是啊,出去咳嗽吧,在这里咳嗽得叫别人听着像什么样子,就跟故意哗众取宠似的,就你的声音好听么,捏着嗓子说话,咳嗽的细声细气真让人听不惯。”
沈江姩病恹恹的几乎没有反驳的力气,所有人都背弃她,回避她,如避洪水猛兽,她也不再对这些人在温情上有所期待了。
她把手中筷子搁下,然后提起自己随身的包包背在身上。随即孤苦伶仃出了长生殿宴馆。
她是很喜欢黏人,现在这种独立和坚强使她很痛苦和没有安全感。
周芸贤也颇为心疼,可是她咳嗽毕竟是小事,他的乌纱和人际关系是大事,咳几下毕竟不会死掉,她摆脸色未免不够为他着想了,她应该忍住咳嗽不给他制造麻烦。但他不怪她,因为他爱她。一会儿哄两句就好了。
颖儿要跟出来,沈江姩说,“颖儿,你在这里,关注着些少爷送礼的情况。有情况和我说,我在那边假山底下坐着静一静。”
颖儿关切道,“夫人,他们好坏啊,咳嗽怎么忍得住嘛。这些坏蛋。又不是夫人自己想咳嗽的,谁想生病呢。他们自己都没有咳嗽过吗。那个邱侧妃干什么来关心人,她不关心你,旁人还注意不到你呢。那个宰相家的姑娘,说什么肺痨。真是的。”
沈江姩说,“回去吧。盯着些。”
“是。”颖儿便回宴馆盯着尤氏了。
沈江姩背着装着给宋煜做的那件衫子的包包,踩着雪小跑到假山这边,进到假山底下的大山洞,山洞可通行马车,在洞口这边,沈江姩住步,把衣衫上、发丝上的雪拍了拍。
随即她靠着假山坐了下来,她想她需要去一趟冯美人的玉华殿,为了她父亲的事情,去问问冯美人那日服用的是什么药,煎药的人是谁,总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她想今天她有希望借‘亡’字玉龙雕扳倒周家,可以出一口气,马上当寡妇,是个大喜事。
应该开心的。
可是她不开心。
因为没人喜欢她,没有人在乎她的悲欢喜乐。
她甚至生病的时候不可以咳嗽。
沈江姩越想越难过,便抱着膝盖压抑而小声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记起小时候生病,阿娘会摸着她额头,说宝宝儿快好起来。
如今她生病了,可是阿娘却坐监了,“娘亲......活着好苦啊娘亲...”
四下无人,只有她的抽泣声。
“吵死了啊。你这个小娘子,你为何青天白日扰人清梦。”
慵慵懒懒的一声轻斥自假山外的长廊下传来。
沈江姩本以为四下无人的,才小心哭泣的,这时哭得眼睛红红肿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便把那嗓音给认了出来,她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从山洞望出去,便在长廊底下长椅上看见了靠在廊柱坐在那里的清俊的男人。
他一条腿伸在长椅上,另一腿便垂在长椅旁边踩在地上,看起来像头休息的雄狮。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哪曾想在这个她被众人群嘲,被夫郎婆母和外室轰出今上寿宴,坐在长生殿外某不知名山洞口哭泣的当下,又遇见了。
每次遇见,自己都这样潦倒而狼狈。
沈江姩声音如同哽住,鼻音浓重地叫他名讳:“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