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大顺军在山海关下作战失利,大顺剩余主力撤出北平之后,这些官吏便吓得面如土色,深知大事不妙。
有一部分人,当然是把心一横,拖儿带女,跟着大部队撤回到长安去。
他们都有着治理才干,真要是铁了心跟随大顺军走,大顺高层也不会拒绝。
但也有一部分人,舍不得在北平城中的房屋及北平城外田产,想着松江侯周进大人的亲弟弟周益也在大顺伪朝任职,若是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固然难辞其咎,但做过大顺礼部右侍郎兼国子监司业的周益,是不是也要以死谢罪?
因此,赶在齐鲁军近卫旅进城之前,这些人便团团聚集在北静王府周围。周益夫妇俩目前借住在这里。
北静郡王水溶去哪里,他们不管,但周益去哪里,这些人必定寸步不离。
这倒是省去了松江侯周进大人将他们全都召集起来的时间。
“你们作为北平市民,投降叛军,其罪不在小,但其情却可悯。刀剑架在了脖子上,很多时候,也由不得自个儿是否愿意了。”看着眼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人,周进也是颇有感慨。
“是啊,我们若是不同意替大顺军士卒办事,他们便要杀了我们全家人啊。”有人拖着哭音叫屈道。
也有人哭喊到,“谁愿意给他们办事呢?这几个月以来,一文钱俸禄都没有拿到不说,还得花钱请他们喝酒吃肉,稍不如意,便要遭受一顿打骂。我们这些人也是受害者啊。”
“行了,你们在我面前哭嚎没用。我受命出任北直隶行省总督、齐鲁巡抚兼登莱巡抚,管不了顺天府发生的事情。这次齐鲁军入驻北平,也只是因为军事需要,等到清军主力绕道西进,威胁不到顺天府之后,我便会从北平撤出,到时候自然会有金陵扬光小朝廷的官员过来,审查你们有无劣迹,再作进一步处理。”周进耐心解释道。
“这一段时间,你们便协助松江侯府,做好城中治安管理及士卒募集工作,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或许金陵扬光小朝廷派来的官员过来后,看在你们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你们的一条小命。”周进也不忘警告诸人道。
有了松江侯周进大人的这句话,这些留下来的基层官吏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在周益的领导下,将诸般事务办理得井井有条。
松江侯府一系从北平城中新招募的一万精壮,便是在他们协助下完成的;刘捷轩部离开北平时,将他们所搜罗到的全部粳米、豆料都给带走了,但还剩下有许多土豆,也是这些人组织人手,送到了近卫军营中。
甚至连甄氏家族嫡支的丧事,这些人也出力不少,许多人还给甄艳、甄佳姐妹俩送来了一份吊唁金,总计有数千两银子之多,让这对姐妹花小发了一笔横财。
也得都亏这些人手头窘迫,要不然甄氏姐妹俩怕是收礼会收到手软。
与甄氏姐妹俩一夜暴富的激动心情有所不同,周益、水笙夫妇俩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们俩不明白,周进都已经将北平收入手中了,为何还要让金陵扬光小朝廷的官员过来接管,审查周益曾经投靠大顺的罪行?
难道兄弟俩的关系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周进想要借刀杀人?
“你以为我想?这不是没办法嘛,若是我直接做主,免掉你的罪过,许多人便会说我是非不分,有意纵容,你也将终其一生,留下了一个洗不脱的污点。可要是经过金陵扬光小朝廷的特赦,这件事情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唯一能让你改过自新之路,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苦衷啊。”周进苦口婆心地说道。
“金陵那边有可能派谁过来?”周益的老婆水笙提问道。
水笙的想法是这样的,若是有可能,就让她父亲水溶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金陵,出面运作一番,若是有故交好友来到北平任职,岂不是诸事都好商量?
周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东南方向,想着通州留守史道邻,应当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会答应接下这件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