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苑沙哑着嗓子:“师傅怕是恨极了我,毕竟我从未走他给我的路。是我,害了师傅。”
世间总有这样的人,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不管是谁的错总归是他的错。
管家手一抖,眼泪掉进了火盆子里被灼烧殆尽:“少将军抬高自己了,这世间没人是为了你而活,没有你老将军总归也要死的。”这话说得冷漠了一些,却总归戳中了沈苑。
“……”沈苑沉默,再无别话。
守夜守到深夜,沈苑却越发觉得精神,一点都没有想睡觉的感觉。老管家见有沈苑守着便遣了一众下人各自回去休息了,自个儿也举着油灯摸索着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就寝。
灵堂里头只余下沈苑一人,寂静得很,一丝丝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更何况是有人进来。
宋楠楚来这易将军府祭拜倒不是真的是来祭拜的,单纯是想着来看看痛失师傅的沈苑。
站在灵堂外头,他将形单影只的沈苑看得很清楚,同时也清楚地明白着沈苑地痛。
“先生如何不进来祭拜?”沈苑转过身,一身素白色的寿衣在暗黄色的烛光下也变得有些泛黄,“外头风大,虽说已是阳春三月,但夜深了,终归带着凉意。”
宋楠楚被沈苑看得透彻,这下子是如何都不能走的了。
他抬脚往灵堂里头走,只觉得脚上跟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艰难得很:“沈将军好耳力,下官还未走近将军便已察觉。”
“先生脚步乱而急,走的不如往常那般沉稳,自然是容易察觉的。”沈苑从案桌上拿了三根香点燃递给了走过来的宋楠楚,“祭拜吧。”
宋楠楚接过燃香拜了三拜,面上庄重心里头却百转千回。他深知这易老将军不喜欢自己,自然是也明白即便是死了这位老将军也不愿自己出现在他的灵堂前的。此刻虽说叩首,心里头却嘀咕着让易老将军莫怪罪与自己、千万不要发怒之类的话。
沈苑不知道宋楠楚的心理活动,只当宋楠楚委实胸怀大,师傅如此贬谪他他都不计前嫌来祭拜了,可不是胸襟大?
这么一误会,到让宋楠楚在沈苑心里头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三拜结束,宋楠楚把香递给沈苑让他插入香炉之中。看着沈苑忙碌的背影,宋楠楚忽然开口:“文覃此生有何心愿?”
“携手共进退。”短短五个字却让宋楠楚觉得头疼万分。
别说共进退便是携手这样的事都是他不能承诺给沈苑的,他不明白沈苑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除此以外?”宋楠楚抿了抿唇,再次询问。
沈苑忽然转身,黑沉沉的眼珠子望进宋楠楚的眼睛里:“不过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而已。”这世间于他而言,除了宋楠楚他便没有想要一起白头的人,若是不能与人白头何不终身埋进战场?
这样的愿望实在简单,毕竟沈苑自身是个镇守边疆的将军,自然有大把的机会保家卫国。
宋楠楚移开目光,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头冒出:“行,挺好。壮志凌云,振翅高飞,沈将军会有好的未来的。”
这是一个祝福却更像是一个承诺,沈苑一时之间有些心慌。他伸手想去抓住宋楠楚,不巧宋楠楚已然转身没入黑暗。滑腻的丝绸缎子从他的指缝间划过,搔挠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