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禾跟在叶无坷身后,在叶无坷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他问。
“那位杨先生......是朝廷的人?”
叶无坷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不能回答。
哪怕他敬重晏青禾,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
晏青禾也没有再问。
他在想,如果那位杨先生真的是朝廷的人,那当今陛下真的是天纵之才,甚至可以称之为千古一帝。
楚时候对大小锦川的战争给了当今陛下巨大的影响,陛下不愿意也不允许,大楚征讨大小锦川之后那种血流成河伏尸千里的事再出现。
可是,难免还有牺牲。
相对于大局来说,牺牲几个人就换来了小锦川的平定,换来了蜀西南百姓的安稳生活,这比至于死伤十万将士百万黎民要好千倍万倍。
可对于陛下那样的人来说,对于张汤那样的人来说,对于叶无坷这样的人来说,他们的悲伤一样深刻。
“我去找些酒,忽然想喝些酒。”
晏青禾转身出门。
叶无坷回身看向晏青禾离开的背影,眼神比之前还要复杂些。
他可能猜到了晏先生还有一个问题,今天没有问出口以后也就永远都不会再问出口的问题。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也许晏青禾也想到了,叶无坷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所以没法回答。
不久之后,晏青禾拎着两壶酒回来,一壶递给叶无坷,一壶拿在手里。
“这是一壶分别酒。”
晏青禾说:“你要去做你该做的事,而我也要继续我的远行,有些人注定是要远行的......”
他说:“敬你之前,先敬远行。”
叶无坷点头:“敬远行。”
两壶酒洒在地上一半,剩下的一半被他们两个碰了一下酒壶后一饮而尽。
晏青禾说:“我从来都不怀念过去,不怀念过去走过的山川大河,不怀念走过的日月如梭,那是因为过往我总是独行,我自己又有什么可怀念的?”
“今日一别之后,我应该差不多能学会怀念,如你,如罗擎,如大歪山的上的那些粗糙的汉子,如今日在大龙城里的敬远行。”
这位立志沿着大宁走上一圈的书生,学着江湖客的样子抱拳。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你别问我是否走完了我要走的路,那样会让我难堪,因为我能有再见你的执念,那另一个执念就散了......”
叶无坷说:“走完了的是晏先生,没走完的也是晏先生。”
他抱拳回礼:“先生保重。”
晏青禾:“你也保重。”
他的行李很好收拾,他有一头毛驴,他有两个竹筐,竹筐里的东西他都送给叶无坷了。
所以看起来,毛驴走的可比他要轻快的多。
即便晏青禾走的不轻快,他也始终没回头。
牵着毛驴缰绳的书生一边走一边问:“驴儿啊驴儿,我读书二十年,作诗无数多碌碌之词,今日才写出一首能让我一定会经常想起来的好词......只三个字,敬远行。”
他看向毛驴:“你懂吗?”
毛驴理都没有理他。
叶无坷站在半山腰目送晏先生离开,一直到那一人一驴消失在远方的水墨山水之中。
他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竹林旁边,余百岁和虞杏薇两个人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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