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因为晏青禾这一席话,他开始怀疑自己。
忽然毛驴一声叫,才把叶无坷从思绪之中给抽离出来。
他再往前看时,晏青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进了城的那补丁布衣的书生,泯然众生矣。
叶无坷深吸一口气,牵上毛驴朝着江边走去。
在山更高处,一处凸出的巨石上,戴着脸谱面具的男人坐在那低头看着,先看着晏青禾走远,再看着叶无坷走远。
距离远了些,他当然不知道那穿着补丁布衣的年轻书生和那少年说了些什么,可他却看到了那少年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被家族之中被人叫做鬼奴,在外则被称之为鬼奴先生。
这两个字,便是对他这个人的总结。
奴,是身份,鬼,是能力。
鬼奴没有去追晏青禾,也没有去追叶无坷,他坐在那凸起的山石上好像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往更高处掠去。
在锦棉县一侧的这座高山上,最高处竟然还修着一座凉亭。
也不知道是何年所造,看起来柱木斑驳残漆落寞。
凉亭里有两个长须老者坐在那对弈,两人穿的都是布衣,不锦绣华美,无繁纹琐饰,可瞧着就是非同寻常。
这两个人一局棋已经下了好久,两人似乎棋力相当谁也不能马上建立胜势。
就在这时候鬼奴若一道青烟般飞掠而来,到凉亭外俯身行礼:“见过大先生,见过二先生。”
大先生年六十,须发无白,红光满面,能见老却不见老态,粗粗看着竟还有童颜之相。
二先生年纪却更大些,至少也有七十岁左右,须发皆白,脸上皱纹不少,却有道骨仙风。
“你是来问杀不杀?”
二先生一边思考如何落子一边问了一句。
鬼奴回答道:“莫名来了一个穷书生,好像给叶无坷出了些主意。”
二先生道:“杨善长在这棋局里连一颗子都算不上,你却在为他发愁。”
他看向鬼奴:“布局之人在局外,局中的所有棋子都可以吃掉别人的子,也可以被别人的子吃掉。”
鬼奴想了一会儿,俯身:“子吃子,我看着。”
二先生笑了笑,然后又摇头:“回答了你一个问题,我分心落子,这一局要输了。”
他将手里的棋子投入盒中,才见颓势马上就不下了。
大先生道:“还是这般没坚持,才错了一步就不走,说的好听是无定,说的难听是无胆。”
二先生道:“世上事,若都如我这样见错一步就不走了哪会有什么损失,当年那些站在咱们前边的人,若在李叱面前走错一步棋的时候就不走了,何至于是那样下场。”
他看向大先生:“你我在这下棋,他们有的还在棋盘山里养猪。”
大先生笑了笑:“那可是一盘大棋,输得一塌糊涂。”
说到这他看向鬼奴:“我们只见乱,不进乱,棋子既然都在局中了,怎么乱都是乱。”
鬼奴俯身道:“杨善长能牵扯进来的是蜀中刘家,我只是担心杨善长在这里的局做不完,刘家再暴露出来,蜀中局面更不好应对了。”
二先生道:“你看看你,还不如那个叫叶无坷的山村少年沉得住气,当年与皇帝下棋的人都被他关进山里养猪了,皇帝现在已经没兴趣再与谁对弈,所以随便选了个叶无坷做执棋者。”
“你呢,好歹也是我选出来的,你的段位要比叶无坷高出许多才是,怎么还看不明白蜀西南的事和长安城谋逆的事本就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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