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嗔缓缓吐出一口气:“话说回来,要不是有泼天富贵谁敢冒这么大风险和温贵妃上下勾连。”
“徐相是想安安稳稳的下去,不想做罪人,他想成全自己一辈子的名节,所以他与陛下的斗只是小斗罢了。”
“陛下逼他逼的急了,他就把温贵妃的事好歹往外甩出来些,就他甩出来的这一星半点,就能逼着温家不得不断臂自保。”
“陛下历来不喜世家出身的人,谢家当年有从龙之功,可如我一样能做到正二品的只有两三人,而我这个旁枝末节出来的居然还是最有实权的那个。”
“温贵妃害怕,温家害怕,谢家就不害怕?”
谢无嗔道:“太子秉持陛下治国理念,将来太子即位,对寒门出身的人只会更加照顾而不会冷淡了。”
“楚,实亡于世家门阀,陛下是亲自把楚送进坟墓里的人不可能看不清楚这一点,陛下这一代,太子再一代,两代之后中原的世家门阀就得被磨掉一多半。”
“谢家怕的和温家怕的是一回事,所以就不得不上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二皇子即位,二皇子总不能连温家都不顾着吧?”
“只要二皇子能顾着温家,我们这些人就都能蹭到些好处,二皇子总不能大面上过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
“你说难不难?百姓们活在有雄主的时代那是享福,朝臣们活在雄主的时代就是受罪。”
“为什么古往今来做官的都盼着做皇帝的昏聩些?皇帝无能,下边人日子就过的舒服。”
“日子过的越舒服规矩也就越来越淡,久而久之,就又是楚时候那般无药可救的糜烂,所以啊,这天下就是一个循环。”
“各家都想着尽量保全地位,皇帝要想着尽量消除隐患,就算不能把世家门阀都磨掉,最起码得保证在那个平衡的地方。”
“赌......”
谢无嗔道:“赌从来都没退路,温贵妃以为的退路也只不过是她以为罢了,自以为是......”
“谭先生。”
他看向谭公道:“人心贪念可有药医?”
谭公道摇头:“没有。”
谢无嗔嗯了一声:“从来都没有,寻常百姓各个都恨世家大户,可培养孩子的时候哪个不是谆谆教导要光耀门楣?”
“他们不是恨世家大户,是恨自己不是世家大户,非只大宁,放之四海,这话也错不了。”
“赌吧,碰上了陛下这样一位雄主还能怎么样呢?不赌,软刀子一直磨着,赌输了也不过是快刀来上那么一下。”
“温家想着最不济也能蜀中落草,呵呵......我在蜀中二十几年都不敢有这个念头,温家倒是觉得这是条退路。”
“陛下先剿匪后用兵西南,得利的是百姓,百姓得利了就永远不会和匪一条心,长治久安......长治长治何须百年长治,陛下二十年就把人都治的服服帖帖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谢无嗔心里总算是稍稍舒服了些。
“周时候,读书人只用一个礼字就困龙在野,从那时候起,人心就不一样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书桌。
“谭先生,我这次去长安其实也生死未卜,蜀中各级官员你帮我压着,务必让他们都坚信,我回来的时候便是道府。”
“唯有如此,我们在蜀中的根基才能撑上一阵子,能撑多久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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