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毛驴要往前走,余百岁转身跑向马车:“我们这里有水,可以跟你换一些。”
老人立刻开心起来。
因为他已经走了足足半日,可只换来了不到三瓢水。
见叶无坷他们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木桶,老人连连摆手:“不能都给我,你们得留一些尼,不然你们回家去滴时候,没有的喝嘞。”
余百岁给他倒了两个水桶的水,老人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可余百岁不顾老人阻拦,直接就都给倒满了。
“这水可真干净,我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水咧。”
老人把毛驴背上的两袋粮食都搬下来要装到马车上,叶无坷哪里肯让。
“这可不行尼!”
老人急了:“这是规矩,我知道你们应该是从大城里来的人,看你们的衣裳我奏知道,你们应该吃不惯我们这里的粮,可这粮干净,我筛了四遍,一点沙子都没有。”
叶无坷他们执拗不过,从两个袋子里分别倒出来小半袋留下,剩下的给老人挂回毛驴背上。
“遇到贵人嘞。”
老人不住的作揖:“贵人们都发大财,都平平安安滴。”
叶无坷问道:“阿伯,你这样换水要走多远?”
“说不好。”
老人蹲下来,用那双粗糙的好像雕坏了的石雕一样的手在干枯的砂砾下边抓了几把,轻松拽出来一些干到如同标本一样的枯草根和其他什么东西,也许是早些年死了的树根。
他划拉出来一堆点上,从毛驴身上摘下来他的焊烟递给叶无坷:“抽一口。”
叶无坷在老人身边蹲下来,摇了摇头:“我不会。”
老人说:“干点农活累了就会咧。”
叶无坷看着老人那双黝黑黝黑的手,心中翻腾起来难以平静。
老人说:“我娶媳妇的时候,我爹牵着毛驴走了二百多里,来回走了三四天才换到两桶水,我洗了个澡,都好像不是我了。”
他说:“在我们这人这一辈子就洗两次澡,小娃儿出生的时候要洗,娶媳妇的时候要洗,然后不洗嘞,糟蹋水。”
他还说:“不过到我儿的儿再娶媳妇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走嘞,乡丞说,再有二十年彩红渠就能修到我们这,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喝干净水,还能隔三差五就洗个澡。”
说到二十几年以后的事,老人那浑浊的眼睛里全都是期待。
“赶上彩红渠开到我们这,我们这一辈就是好运气咯,上一辈的老人死之前也洗不上个澡,我们应该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看向叶无坷问道:“你们是从东边来的?那你们看到彩红渠修到哪儿了吗?”
叶无坷不会骗老人家说快修到你们这了,他只能如实回答。
“乡丞说的没错,再有二十年就修好了。”
“我就说乡丞从不骗我们!”
老人眼神里的光彩依然那么明亮璀璨。
在他眼里的二十年以后,似乎就是明天。
是啊,就是明天。
“对嘞!”
老人家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事,黝黑黝黑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我忘了说了,你们要是不着急就跟我回家去,你们都是贵人,贵人要是能来我娃儿娶媳妇吃个酒席,我娃儿和我那婆娘都得美坏嘞。”
叶无坷还没说话,余百岁点头:“去!”
他说完就发现叶无坷看向大奎二奎三奎,于是醒悟过来自己可能草率了。
以大奎二奎三奎的饭量,去这位阿伯家里吃席的话可能会把人家吃的欲哭无泪。
大奎和二奎听闻要去吃席,俩人也都咧开嘴笑起来,尤其是二奎,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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