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甲寿,如果我让你去报仇,去刺杀大宁皇帝陛下,你刺杀曹猎,去刺杀无数大宁官员,你去吗?甲寿摇头说,我不去,然后他又问,三斤叔,我是不是个叛徒啊?”
金善上的双眼之中,留出红色的眼泪,他躺在那,两边的太阳穴上很快就出现了两道红色痕迹。
姚三斤抬起手,抹去他自己脸上已经流进嘴里的苦涩泪水。
他问:“你为什么不配解药?”
金善上回答:“因为我是想毒死你的。”
良久之后,金善上缓缓闭上眼睛:“是不是活该?”
他说:“三斤叔,求你件事......别告诉我爹我娘是你杀了我,不然你们以后怎么见面啊......就说,我和甲寿一样,是为了救人死的。”
姚三斤重重点头:“我听你的。”
车夫自始至终都在他能把控局面的距离站着,此时的他眼见着金善上闭上眼睛没了气息,他想到了让姚三斤问问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提醒。
他说不出口。
姚三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向车夫说:“谢谢。”
车夫没有回应,只是扭头看向别处。
“我把他葬了,我就跟上你们。”
姚三斤说:“请你们到远一些的地方等我。”
车夫回过头:“白痴,你当我白痴?你想将我们支开,然后你服毒?”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骂人。
他一掌切在姚三斤的脖子上,姚三斤毫无防备的倒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车夫在注意到姚三斤的鼻子里竟然流出来一条淡淡的黑色血液。
车夫的眼睛骤然睁大!
姚三斤,他应该早就想到了那个毒死人的人就是他曾经最得意的弟子,他也早就想过了为了让唐门更多的人活着他要杀了他的弟子,他更是早就想过了,他杀了他的弟子之后就死。
陈甲寿的死,已经带走了姚三斤半条命,现在金善上死了,姚三斤的另外半条命也没了。
车夫开始在姚三斤身上翻找,他拼了命的翻找,可是他没有找到一个药瓶,任何解毒的东西都没有。
姚三斤在用那把尺子破开木烛龙的时候,故意吸入了一些毒粉,他很巧妙,虽然他真的不擅长打架但他太擅长使用这些器具了。
他只是吸入的远没有金善上多,所以他硬撑到了现在,他甚至还想着,在他死去之前把金善上埋了。
姚三斤太想死了,这个永远是乐呵呵美滋滋的胖子,这个永远和和气气待人真诚的胖子,他在二十多年前将自己定义为叛徒的时候他就想死了。
可他只是放不下,还有那么多孩子是他的放不下。
甲寿死了,善上死了。
所以他该死了。
从来都没有任何情绪的车夫,抱着姚三斤嚎啕大哭。
在他们不远处的路边就有几株那种只开花不结果的桃树,桃花也已经快要开败了,花期结束之后才会有叶子长出来,那时候就变成一树翠绿。
可先开花后长叶的桃树,终究没有桃。
也许在金善上心中,江南处处好,长安处处好,大宁天下处处好,也不及他已经模糊了的蜀中。
也许在陈甲寿心中,他从未见过的过去从未在他心中有过任何好,他只看到了现在和将来的好。
也许在姚三斤心中,死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