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此番冲动,倒更合陛下心意。”
先皇在世时,先太子生母早逝,后立继后李氏。
“臣与陆医官并无私情,出言也不过是因戚玉台欺人太甚,请太后明察。”
裴云暎:“臣明白。”
陆曈问:“买这个做什么?”
浣花庭的小宫女们聚在一处,绘声绘色讲起那一日围猎场上发生的事,仿佛自己亲眼目睹——
“哀家倒宁愿他是故意的。”
“下次你不喜欢,拒绝就是。”裴云暎道:“或者,你可以让他帮你料理了再回来。”
女官一愣。
这事倒不是秘密,宫里人都知晓。
宫中闲谈流言总是传得很快,平常的事添油加醋起来,曲折也胜于仙楼风月戏码的精心编排。
神仙玉肌膏用材珍贵,御药院几乎没有存余,都是分到各宫贵人府上。裴云暎这瓶是太后赏的,但陆曈桌上却有两瓶。
太后按了按眉心:“如今四处都在传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一女医官与戚玉台争执……你与那女医官真有私情?”
太后仔细打量一下他的神情,见他眉眼间坦坦荡荡,不似作伪,遂轻轻松口气。
思及此,陆曈就道:“多谢殿帅送的玉肌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五六日就能回医官院。”
慈宁宫外圆池里,莲花朵朵,花叶稠叠。
不过,纪珣送来了神仙玉肌膏。听说那药去疤痕去得很快,苗良方也大为赞叹:“人不识货钱识货,宫里贵人用的膏药就是好。”
其实那一日在黄茅岗刚下山的时候,林丹青就已给她看过,虽然伤痕血淋淋看着吓人,但当时陆曈护住关键部位,倒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只是伤口怕留疤。
裴云暎顺着她目光看去,随即视线微凝。
陆曈无言片刻,道:“心领了,不过,没有下次更好。”
“在的,刚才歇下。她伤得重,连床都下不了,说几句话就要喘气。真是对不住。”
裴云暎来到医馆的时候,杜长卿就把他拦在小院前。
“臣知罪。”
陆曈看他把鹿放在大盆里,捞起水缸里水瓢熟练冲走血水,就道:“段小宴送来的野物厨房堆不下,没法做药了。”
也难怪眼高于顶的戚家一眼瞧上,愿意安排给自家千娇万宠的掌中珠。
“有污太后娘娘尊耳,是臣之过,请娘娘责罚。”
“如今……”
裴云暎行礼,仿佛没听到话里暗示,平心静气地回答。
“都说了不是你。”
身侧女官低声道:“裴大人让娘娘失望了。”
两只一模一样的药瓶并排放在桌上,他拿起一瓶,神色有些奇怪:“怎么有两瓶?”
裴云暎顿了一顿。
旁人都说是裴云暎眼光高,又有人说是昭宁公想挑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给自家儿子。他本人又亲切有礼,人生得俊朗温和,身上没有那些富贵子弟的浪荡骄矜之气,自少年起,不曾听过什么桃色官司。
裴云暎定定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我要回医官院。”陆曈打断他的话。
“倒也是,不过这样算是得罪了戚公子了吧……”
丰姿俊秀,英气勃勃,锋芒藏于和煦外表之下,却如腰间银刀明锐犀利。
“什么得罪?放狗咬人还有理了?我可听说陆医官被咬得可惨,满脸是血,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陆曈怔了一下。
夏日天黑得晚,到酉时才渐渐黑了下去。陆曈在屋里点上灯,刚坐下,就见一只草编食篮落在桌前。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比如?”
转身一掀毡帘去外面了。
“纪珣?”
她回到西街养生已经五六日了,这期间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医官院那头没有任何消息,看上去,倒像是黄茅岗搏杀恶犬一事已被悄无声息地按下。
这回轮到陆曈脸色变了。
“陆大夫还在养伤。”杜长卿叹气,“裴大人把礼物留下,人就还是改日再见吧。”
他问:“谁又送了你一瓶?”
“……”
到最后,只有陆曈和苗良方二人蹲在厨房轮流处理。
裴云暎眉眼一动:“君子?”
忙着应付帝王疑心,戚家现在确实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她这头小小风波了。
“哟,裴大人。”
“裴殿帅,如今宫里都是你的风月轶闻,真是出乎哀家意料啊。”
“来看你。”
陆曈对自己一夜间成为宫里上下谈论中心一事并无知晓。
“怎么偏偏是她呢?听说只是个平人医官,又无家世背景,纵然生得好看,可盛京生得好看的贵女也很多嘛!”
裴云暎脸上笑容一僵:“你又胡说什么。”
段小宴也来过一趟,提了好多野物,都是此次夏藐的战利品。
华钗金裙的妇人坐在长廊靠里的小亭里,捻动手中一串油亮佛珠,含笑看着座首下方人。
“怎么样?”裴云暎望着她扬唇,“这个礼物,陆大夫还算满意?”
“罢了。”
陆曈垂眸。
“做我该做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