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后,左倾颜没有立刻回府。
本想让凛羽驱车前往闵月的住所,祁烬非要挤进马车跟她一起去。
拗不过这人,只好遣了虫草先行回府。
“今日怎的这么快回家?”闵月推开门,原以为是杏儿早回,定睛一看,不由冷了脸。
“你们又想干什么?”
左倾颜笑着,“自是有事与月姨相商。”
闵月警惕扫了他们一眼,让开了门,边走边随意地问道,“怎么,如今医馆开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左倾颜不客气地朝圆凳一坐,笑容不改,“的确是想反悔了。”
此言一出,室内的温度骤降。
闵月一双褶皱的眼戾气逼人,寒光乍现,“我老太婆可不兴说笑话!”
祁烬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左倾颜与她隔开。
左倾颜自顾自地倒了杯冷茶,“不过,想反悔的人是杏儿。”
“你胡说!我都跟杏儿商量过了,她既然答应了,又岂会儿戏?”闵月怒叱,“是不是你跟杏儿说了什么,让她怕了不想学了?”
屋外,杏儿躲在门梁之后,听着闵月对左倾颜的厉声指责,忍不住想跳出来为她说话,可是想起左倾颜的叮嘱,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杏儿今日找我,说想用学针灸的机会,换我和小笛大夫联手给你治腿。”
见闵月面露震惊,左倾颜唇角半勾,意味深长叹道,“月姨这些年把杏儿教得真好,当年,若我二哥真是被你带走养在身边,何至于此。”
闻言,闵月神色骤变。
多年来,心底不能被触及的疼痛翻江倒海地涌上来。瞬间化成滔滔怒火和怨憎,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燃烧殆尽。
闵月强忍着全身颤抖,瞬间发红的眼眶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咬牙厉问,“当年的事你知道了?”
却见左倾颜神色平静,“我知道的不多,而且,我更想听月姨亲口说。”
闻言闵月自嘲嗤笑,“我有什么可说的,当年说破了嘴皮也没人相信我,如今说了便有人信了?”
而且,就算信了又有何用?
逝者已矣,她的冤屈,她的心痛,那两个人早已看不到也听不见!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无人信你?”
左倾颜看着她的眼睛,“那些千古奇冤,哪个不是由子孙后代为之平反?他们竭尽所能,为的不过是还先辈以清明,愿其泉下有知得以安心。”
“而你,离府不过十六年,有何冤屈说不得碰不得?”
“让我猜猜,你这么害怕提及当年旧事,莫非是因为心虚?”
这话仿佛一颗火苗星子跳进干枯的茅草堆里。
闵月咬牙切齿寒声道,“你刚刚的话,可敢再说一遍!”
见闵月眸底怒火乍现,左倾颜语中讥讽更甚,连眼神都带着鄙夷。
“你担心说出当年之事,会被人发现你蓄意带走侯府嫡子的恶毒心思,更会让一心孝顺你的杏儿发现你见不得人的往事。”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隐姓埋名于这平民窟中不敢见人,你留着你的腿伤故意不治,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段卑劣不堪的过去!”
“我说得对是不对?”
“不是!我没有!!”闵月双目赤红愤恨瞪着她。
眼前这张与慕青年轻时候极其相似的脸,以及她嘴里毫不留情的厉声责问,仿佛十六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再次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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