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躯体不过是皮囊,面容更无益梵法,又有何可惜呢?”
辨玄淡淡说着,知道这青衣人深夜到访,又是这样,必然是不会好意。
可他的眼前,却依次闪过了无数惨死之人的面孔。
纵然他有着宏梵之心,他的师父也有着宏梵之心,可那些不到十岁的小沙弥,那些因父母早亡被寺里收留的孤儿稚子,何辜?
可帝王雷霆一怒,却让寺里血流成河。
那些审讯普通梵僧的人,难道真只是想撬开他们的嘴巴,从他们的嘴巴里打探到什么秘密?
不!
那只是为了向暴怒的帝王献谄,只为了一丁点可能的利益。
这一刻,辨玄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渴望!那渴望犹如心魔,节节攀升,快速生长!
他想着,这世间既然有着王侯将相,他们可以肆意践踏着弱小之人,那为什么,不掌控这股权利,让这样的权利为自己所用,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来达成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
过去的自己,太过拘泥了!
太过受束缚了!
若过去的自己就能想通这些道理,能挣脱为自己系上的绳索,那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师父也不会惨死,梵业也必能举之。
“如果你视躯体是皮囊,你就永不能看见真实,以及破开这局。”青衣人似乎看见了辨玄的心理变化,又似乎没有看出,只是这样说着。
“还请施主指点。”辨玄终用更低沉也更沙哑的声音问着:“为何?”
这是在索要刚才问题的答案。
青衣人问,为何预言梵法要兴,却屡屡受阻?
辨玄就是在索要能给予的答案。
也许青衣人带给自己的答案,会比自己所看到的惨景还要恐怖,自己会因此被蛊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但压抑在心底的痛苦,让辨玄迫切想要得知这个答案。
“梵法所说,神通不及业力,许多僧人就满意这答案了,可为什么不及,却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也是托词历代积业。”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此世并非梵界,这是根本之因。”青衣人说话淡淡:“客随主便,这四个字说的简单,却是最根本的道理。”
青衣人口吻,似乎知道许多真相,又似乎对梵神带点轻慢,这轻慢又似乎不是无知狂妄而产生,相反,是知道内情才随意。
“客随主便,所以在此世,梵法受制于业力?”辨玄却没动怒,而是喃喃自语。
见着辨玄沉思,青衣人再次笑了一声。
这笑声,仿佛是在嘲笑辨玄愚钝,又或是在惊讶辨玄的悟性,声音从面具后面低沉传出:“不错,因此天子一怒,横尸千万,杀你们这些僧人又算什么事呢?”
“许多僧人自我安慰,如此大罪,帝王福德而尽,必堕地狱。”
“可,福德也好,功德也罢,甚至因果轮回等等,都是客人之法,岂能束之主家呢?”
“法不能行,何来报应,唯有束手就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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