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了把他的脉,脉息虽然有些弱,但至少不会死,楚天妤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满身的狼狈与污渍,咬了咬牙轻声道。
“四哥,咱们不拘小节吧,你这外衫得脱掉了,又湿又脏。”
楚轻鸿的院子虽然破烂,但却十分的干净,楚天妤猜想四哥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可想要把一个四僵硬的人身上的外衣扒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到事情搞好的时候,楚天妤已经满头大汗。
楚轻鸿咬死了嘴里的簪子,咬得簪子甚至开始咯咯作响,楚天妤试了一下,根本拔不出来,但这样至少不会咬到舌头,于是又跑出去找了一点冷水给他擦了一把脸和手,屋子里她也找遍了,家徒四壁,除了书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他要用的药。
“小姐,小姐,向大夫来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向大夫被墨儿拽着一路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看着这内里的简单,向大夫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楚天妤急忙搬了一把木板搭好的小凳子放在床边,向大夫坐下之后,拍着胸口喘着气道。
“五小姐,你这丫鬟……你这丫鬟一点也不顾忌我是老人家,拽着老夫跟踩风火轮似的往这里跑。”
楚天妤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道。
“实在是这病发得太突然了,我也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向大夫,我一会多给些钱。”
向大夫摇头,先前在太子府就已经给了他很多酬劳,大夫行医看病本是应该,这次就是楚天妤不给他钱,也是使得的。
看着楚轻鸿咬着的那根簪子,向大夫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五小姐随机应变,很是不错,这可是帮了这位公子大忙。”
一旦他咬到了舌头,又撬不开,舌头就会被生生咬断,很可能最后的结果就是失血过多而亡。
“向大夫,他到底怎么了?”
楚天妤并没有暴露楚轻鸿的身份,外边的人也根本不知道楚府还有一个四庶子。
“癔症,娘胎里带出来的,这病没办法完全治好,只能在发病的时候好好吃药,好好调理,确保发病的次数少一些。”
“不过……”
向大夫将楚轻鸿翻身,露出头上的伤口,查看之后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点头道。
“好在这位公子一直在锻炼自己的体魄,所以发起病的时候,相对没有那么辛苦,也降低了死亡率。”
楚天妤深睨着还在昏迷的楚轻鸿,他的内衫明显有些小了,胸前的肌肉紧绷着,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故意锻炼了身体。
“我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肩膀上都是灰尘,他应该是在外面的码头上扛东西赚一点饭菜钱。”
扛一百袋才赚一文钱,不怪他连块像样的肉都舍不得买,是他根本没有钱买。
要保证自己能填饱肚子,还要一点一点艰难的存钱,他这些年当真是过得无比的辛苦。
“也是不容易。”
向大夫看着这厢房里简陋得过分,又想起路过楚府时,大门口那样的威严,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高门大户好是好,但一不好,就比老百姓都不如。
“头上的伤有些重,我得三日之后再来看一次,药方子我一会一起下好,您让下人去我药铺里拿便是,我先给他针灸,这样他就算是不及时醒,身体也会慢慢地软一些,不会那么吓人。”
“向大夫,他能不能提前备一些药在府里?”
向大夫点头。
“可以的,药剂都是差不多的,提前备下也能防范一二,另外老夫那里还有强身健体的药丸,也可以给这位公子服用。”
“好,谢谢您了。”
楚天妤点头,墨儿上前引着向大夫去外间开药方,便跟着向大夫一起出了门,踏出门槛的时候,墨儿眼中都是感激上前扶着他。
“您慢些,这院子里有石头。”
向大夫眼里溢出一丝无奈道。
“只要你不拽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路飞就行,个把石头,老夫还是不怕的。”
楚天妤听着院子里的话,都想象得到墨儿刚才拉着向大夫是怎么一路飞奔的。
转头。
看着床榻上,额头绕了一圈纱布的楚轻鸿,楚天妤替他盖好被子,思绪也跟着沉了下去。
等到墨儿回来,又在院子里煎了药,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好不容易撬开他的嘴慢慢地一点一点灌了一些药进去,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楚天妤终于感觉他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软了下来。
“墨儿,去烧些热水,把饭菜热在上面,就放在床边这样他起来了也能伸手拿到,银子我已经放在他的枕头底下了。”
她把银子连同他咬进嘴里的棍子一起放在枕头底下,他发现棍子不在原来的位置,就会自己看到的。
当年的五两银子,她以一百两相还,但就算是这样,也比不得他上一世恩情的十分之一。
其实。
也不能说没有人知道楚府有一位四少爷,十年之前楚轻鸿是有出门的。
他三岁能认万字,五岁能做诗,七岁出口成章,他甚至在那一年考过了童生,考上了秀才,可就在他准备参加举人考试的时候,楚西风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泻药,让他整整拉了三天。
而且是在考场上拉的,当时的场景不用想都知道有多么的尴尬和丢脸,少年天才,进考场的时候个个都争相看他,夸他是天上的童子,然而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嘲讽和幸灾乐祸就多大,在满堂的嘲讽间他惨白着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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