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法敏有些激动,咽了口唾沫,上身微微前倾,低声道:“或可与晋王李治联络,以刺杀大唐皇帝为条件,换取其支持新罗复国。则姨母可重返金城,领导金氏王族重现祖先之荣光!”
如今,他麾下三千“花郎”被房俊隐藏在一个秘密地方,等待重要时刻一举决定当下皇权之争的胜负。
只要时机得当,他的确可以利用房俊的信任做出惊天动地的举措。
金德曼这才将目光收回,看着面前这个外甥,缓缓问道:“他既然用你,又岂能对你没有防备之心呢?且不说你能否成事,就算骤然一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事后想要全身而退,简直妄想。”
“我不怕!”
金法敏愈发兴奋激动,白皙帅气的脸庞有些泛红,他匍匐在金德曼脚下,声音有些战栗:“生死于我何足惧哉?当初金城陷落,陛下不得不含屈忍辱、委身事贼,金氏王族一夜之间风流云散,我便立下死志,只要能够复国,此身纵然千刀万剐,亦浑然不惧!”
对于一个曾经有继承王位之机的贵族来说,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沦为亡国奴的屈辱是很难承受的,尤其是看着自己最为敬爱的人为了保住金氏王族最后一丝血脉不得不成为大唐权贵的玩物,愤懑仇恨简直锥心蚀骨。
如今,他凭借忍辱负重获取了房俊的信任,有机会给予大唐皇帝致命一击,为金氏王族获取一个重生的机会,他又岂会吝啬此身?
汉朝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太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熟读汉史的金法敏自诩深明大义,赴死之心极为坚定。
但在此之前,他要前来获得金德曼的许可,以便于在他死后能够充分利用这样一个契机,为金氏王族获取更多的利益。
金德曼静静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外甥,眸光微微波动,这样一个金氏王族最后的杰出子弟即将抱定死志,愿意以一死来完成新罗的复仇与复兴,她岂能当真无动于衷?
半晌,她轻叹一声,曼声道:“你所谓的重现金氏王族先祖之辉煌……难免有些自以为是了,金氏王族的确曾经执掌新罗,可哪里有什么辉煌荣耀呢?与煌煌汉家王朝相比,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奴役百姓如牲畜的野蛮人,不曾有过灿烂的文明,不曾有过强盛的国度……纵然复国,也不过是汉人的附庸,既要面临汉人的打压,还要承受百济人、高句丽人、倭人的迫害……就让新罗消失在史书之上,我们一起融入大唐,世世代代做一个汉人有何不可?”
身为王族子弟,金法敏在乎的是自己的权势、荣誉;而作为新罗女王,金德曼看见的却是蕞尔小国在夹缝当中求存的心酸与凄惨。新罗人一代又一代的抵御着百济、高句丽的侵略与屠杀,不可计数的子民惨死在战场之上、倒毙在饥荒之中,长此以往,终将灭族。
原本,大唐举国东征讨伐高句丽对于新罗是一个机会,只要依附于大唐、联手这个当世最强大的国家覆灭高句丽、百济,那么新罗极有可能顺势成为半岛的主宰,只等将来大唐国力衰弱,新罗便可取而代之,统一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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