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缟素满天,白灯笼高挂,新增的牌位赫然立在大厅正前,座下棺椁摆放在中间。
左倾颜身穿孝服头戴孝帽,红着眼立在棺椁之前。府中奴仆身着白衣失声痛哭,跪地不起。
“老侯爷说了,左兆熙已被除族,并非左家人,他的丧事只办三日。尔等不必在此停留,该干嘛的干嘛去吧。”
左倾颜话落,凛羽便起身清场。
奴仆们被尽数驱离,整个灵堂空荡荡的。
左倾颜抬手从尸身上拨出十数枚银针,长睫轻抬。
“起来吧。”
不过片刻,棺椁中双目紧闭的左兆熙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剩下的九根手指,有些僵硬,可胸前伤口的钝痛让他的头脑完全清醒过来。
刚刚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中他最信任的姨娘和挚友所言一字一句狠狠碾痛了他的心。
他恨不得自己直接就那么死了,也不愿意看到如此残忍的真相。
“你何必费心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是更好?”他不解地看着左倾颜哑声问,“反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殷氏指责她狠心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该怨恨左倾颜的,恨她的狠心。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曾经做下的一切,也的确是罪无可赦。她讨厌他,想让他生不如死也是理所当然的。
左倾颜收妥银针,语气漠然开口,“母亲为了让我们能活着,还在宫里头苦苦熬着呢。死这么好的事,怎能便宜了你。”
“至少在还清母亲和定国侯府的生养之恩前,你休想一死了之!”
左兆熙闻言目露疑惑,苍白的面容上尽是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左倾颜冷然抬眼,“我们的生母慕青,自十六年前父亲离世,便被当今皇帝强纳入后宫,成为宠冠六宫的棠贵妃!”
左兆熙脑子嗡一声。
如有一颗惊雷在耳际轰然炸响。
“棠贵妃?怎么可能……”
这个名字他很是熟悉,可对于棠贵妃此人,他其实是陌生的。
印象中,棠贵妃一直对定国侯府极好,经常赏赐东西下来。他以为是左倾颜入宫那次合了贵妃的眼缘,棠贵妃爱屋及乌,便也赏了他东西。
因为棠贵妃从不参加宫中宴会,今年的生辰宴他刚好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所以,实际上他从未真正见过棠贵妃本人。
记忆中母亲的脸恍然映照在脑海。逐渐与华贵尊荣的贵妃身影重叠。
他胸口的伤骤然刺痛,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如擂鼓。
“母亲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他知道母亲与父亲是自幼订亲,成婚后共赴沙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他还记得殷氏入府之后,纵使母亲生气不让父亲回主屋,父亲宁愿宿在书房教他功课,也不愿去殷氏房里。
父亲待母亲这么好,母亲断不可能不愿为父亲守节。
定是皇帝对她做了什么!
“你与我说实话,皇帝是不是用我们几个的安危拿捏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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