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一如既往的温和,白胖的脸上满是笑容:“自辽东而返,千山万水路途难行,道务辛苦了,看你这脸色又黑又瘦,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稍后好生歇息,免得临川心疼。”
“道务”乃是周道务的字,以字行,非是名……
周道务见太子神情温厚、关怀备至,心底一松,感激道:“多谢殿下,末将自辽东返程,遭遇暴雪极寒,大雪封路无法通行,无奈之下只得驻留辽东城,心中念及长安局势,心焦如焚,如今晚归一步,恳请殿下降罪!”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旁端坐的刘洎蹙眉问道:“敢问周都督奉命押送多少俘虏回国?”
殿内瞬间一静。
周道务心底一沉,果然被盯上了,只不过非是预料之中的房俊,却是刘洎这个杀千刀的……
心虚回道:“有数万之众。”
刘洎冷笑一声:“连准确的数字都欠奉,可见周都督对这桩军务有些不大上心呐……那么此刻这些俘虏已经悉数抵达关中咯?时间刚刚好,眼下关中遭受叛军兵祸,百废待兴,亟需庞大人力予以重建。将军此行,不啻于雪中送炭,太子殿下挡予以嘉奖。”
李承乾摸了摸唇上短髭,有些尴尬。
周道务杀俘之事,早有风传,李承乾也相信大抵如此,只不过坊市之间流传的那些“虐杀俘虏有伤天和”之类的传言他听过就算,区区俘虏而已,纵然宰杀想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略微惩戒周道务一番也就罢了,总不能为了几个俘虏便将东征兵败、父皇受创的罪名归咎于周道务一身吧?
好歹也是功勋之后、自家妹夫,如此之大的罪名,周道务扛不住……
但刘洎此刻将这件事挑明,自己这个太子就不能装糊涂了,是非黑白,总得有一个说法。
周道务此刻在心里已经将刘洎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但即便心中再是恼怒,也不得不将头上兜鍪摘下放在身侧,改为双膝跪地,声音羞愤愧疚:“殿下明鉴,辽东气候恶劣,路途难行,过冬物资极为匮乏,导致俘虏大面积遭受冻疮,有些人冻疮严重,寒气爆发而死,有些人冻疮严重、不可医治,末将只能予以斩杀、放逐,免得大军遭受拖累。此虽无奈之举,但着实触犯军法,甘愿受罚!”
刘洎不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虐杀俘虏有伤天和,使得上苍降下怒火导致东征受挫,岂是区区一句受罚便可轻易揭过?”
转头看向李承乾,道:“殿下,微臣恳请三法司予以会审,一旦确认周道务杀俘之事,当依律斩首、以儆效尤!”
周道务吓得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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