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这些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汉子,当他们拿起长刀时,登上城楼时,陷入敌阵时,便会如同冲出地狱挣脱枷锁的嗜血恶鬼,用刀砍杀敌贼的头颅,刀饮血,面染血,脚踏血,嘶吼与血中,长立于血中,倒于血中。
长刀断了,他们会挥舞拳头扑倒敌贼。
胳膊疲了,他们会用牙齿撕咬敌贼的喉咙。
当牙齿也碎裂时,他们会躺在满是血浆的地上坦然赴死,用最恶毒、粗鄙的语言诅咒他们的敌人,为百姓,为国朝,坚持到彻底失去生命的气机,坚持到双目失去光泽,坚持到心脏停止了跳动,而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他们会用最擅长以及最决绝的方式,保家卫国。
这就是南军军伍,沉默的编织箭袋,沉默的打磨兵器,沉默的随时准备着。
很多营帐内,军士们呼呼大睡,睡的是那么的安稳,那么的香甜,比以往更加香甜。
因为他们知道,多睡上一会,就多积存一些体力,多了一些体力,就会多砍翻一个敌人,多砍翻一个敌人,就有可能少一名百姓被敌贼屠杀。
韩佑让跟随着自己的三百名折冲府军士找校尉们报道了。
之后还会有一些折冲府的军伍带着辅兵营赶过来,或许会留下,或许会领命前往后方押运粮草。
一旦边关进入战时,南地三道中最靠近边关的尚阳道,所有兵备府与辅兵营,都要听从南军副帅、大帅命令,折冲府都尉不会动,除非朝廷下了命令。
除了尚阳道,明怀、明远二道,前者紧急调运粮草,后者换防。
韩佑下了马,带着几个小伙伴和老伙伴走向城墙,也就是人最多,城墙下营帐最多之处。
小伙伴们只是凭着兵符进城,并没有过分声张。
这也是韩佑要求的,他不喜欢“张扬”。
他看过一个报道,灾区重建,最是紧要的时候来了个不知所谓的领导,忙的焦头烂额的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回跑,去迎接那所谓的领导,疲惫的人们扯着沙哑的喉咙,喊着领导辛苦了。
领导是挺辛苦的,还得绞尽脑汁的想着拍照时哪个造型最亲民,最辛苦。
这个世界最操蛋的事莫过于此,当有人负重前行时,肯定有不少王八蛋帮着他们岁月静好。
韩佑,不想当这种岁月静好的人。
其实他也挺辛苦的,自从到了南地之后奔波不断,意外不断,只是这种辛苦,无法与守关的军伍相提并论。
怎么比,难道说,军伍付出的只是生命罢了,我韩佑付出的可是体力啊。
仰头望向巍峨的城墙,韩佑心潮澎湃。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众所周知,边关的将军们,有不少人都是从基层军伍升上来的,尤其是校尉一职,十之七八都没什么背景。
他们成为校尉,成为将军,难道是因为文武双全,都是人中龙凤吗?
答案并非如此,因为他们只是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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