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孙尚进这种出身草根的人来说,家人就是全部,在有着阶级的炼狱中,他失去了一切。
他对这个世道失望至极,连生死都无法做到公平,这个世道既无公平可言,反了就是。
他想复仇,向朝廷那些动动嘴就令无数人冤死的朝廷大臣们复仇。
只是他不过一个区区仓守,一个满是徒刑囚犯之地的仓守,连买一口好刀一匹快马前往京中的钱财都没有,又要如何复仇?
失去了一切的人,总要因为一些事而活着,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只有用仇恨来支撑这具躯壳了。
老八登基后,改康为周,朝臣并没有换,朝廷还是那个朝廷,世家也还是那个世家,对孙尚进来说,周朝和康朝没什么两样,当初害死他全家的人依旧高坐庙堂。
孙尚进跟着周骁造反,并不是想当什么从龙之臣享尽荣华富贵,他只是想有朝一日跟着周骁杀到京中,杀掉那些京中朝廷官员,仅此而已。
天花,不是他愤怒的缘故。
祉县被围住了,也不是他满心怒火的原因。
那些明明染了病却能大摇大摆走出城墙,从他那根本没有染病的妻儿老小的尸体上踏过去离开,这才是他愿意跟着周骁造反的真正原因。
随着赵熊用无比笃定的口吻剖析了孙尚进这位县府后,默默听着的韩佑百味杂陈。
跪在地上的孙尚进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任由赵熊说着当年那场浩劫,那张浩劫之中的人性与恶被放大了到了极致。
“心智不坚定的人会在仇恨之中丧失自我与理智,唯有不停地伤害其他人才能获得自以为是的救赎或是短暂的宁静。”
韩佑走上前扯开孙尚进的衣襟,见到了后者胸口上令人头皮发麻的疤痕。
这种疤痕密密麻麻,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麻子,很是瘆人。
天花其实是可以自愈的,只要能自愈,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这种麻子,除了后世的医美科技,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去除疤痕。
不过如果病情特别严重的话,会出现骨髓炎、脑炎、败血症和脑膜炎等并发症,这才是致死主要原因。
按照概率统计的话,致死率有百分之十二到百分之二十五。
只是古人大多营养不良,抵抗力也很差,这个概率就会被不断放大。
韩佑凝望着孙尚进脑袋上如同蛐蛐须子一样的两根头发,那两根无比可笑的头发。
“如果你当时在京中,能在朝廷中做主,哪怕你就是皇帝。”
韩佑摇着头:“你会怎么样?”
“狗官!”孙尚进一口口水吐在了地上:“老子断然不会让将士们射杀百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妻儿老小没有染病,却被射杀了,染病的公子哥们,却能够大摇大摆的离开,对吧。”
“官官相护,杀千刀的朝廷,为何不反!”
“反了之后呢,让百姓成为乱民和乱军,最后被朝廷大军屠杀?”
“大破方能大立!”
“好吧。”韩佑见到这家伙油盐不进,回头对着周统说道:“带到后院绑在凳子上,仰面,脸上放一块汗巾后不断浇水,他会剧烈的咳嗽,会一直挣扎,极为痛苦,不要真的让他死,关于周天凤,关于周骁,所有事都要问出来。”
周统终于学聪明了一会,虽然不懂,也不问,掐着孙尚进的脖子就将他带走了。
韩佑犹豫了一下,开道:“孙大人,你我本没有私人恩怨,工作,也只是工作,如果你死后见到你的妻儿老小,告诉他们,你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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