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人穷志短,没毛显长。
唐澈是真的志短,短到了已经好久没吃肉呢。
南关外的深山老林中野味很多倒是不假,只是任苍麟上任后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关,包括世家的商队。
野味上来了,酒买回来了,唐澈继续和韩佑称兄道弟了。
看的出来,唐澈不止很久没吃肉了,也好久没喝酒了。
两壶浊酒下肚,唐澈哈哈大笑着,因为他可以纳妾了。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因为战死的军伍中有一个叫做唐丈的校尉,是他表侄儿。
哭着哭着,唐澈又笑了,保家卫国是唐家的家训,死得其所。
笑着笑着,还是哭了,因为唐家太多太多死得其所的人了。
又哭又笑的唐澈,也令不愿作陪又不能作陪的唐清枫沉默寡言着。
作为唐家人,作为为了南关付出做多的家族之一,就连他们也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战争的尽头。
南关番蛮异族杀不尽,一茬又一茬的往外蹦。
南军也不会令南关失守,无非就是用人命堆。
谁也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要打到什么时候,要杀到什么时候,要死到什么时候。
任苍麟回来了,见到难掩醉态的唐澈,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位最熟悉南关与南军的老将相对而坐,不停地碰杯,不停地叹息。
韩佑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坐在大帅府的门槛儿上,望着这座破败的城,千疮百孔的关,抱着双膝思考着。
人类发明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词语,比如和平。
纵观从人类诞生之初,从远古时代到中古,再到文艺复兴、工业,直到后世的信息时代,哪怕后世未来的人工智能时代,和平二字也不会真的存在。
人类的进化史,也是杀戮的进化史,人类与战争仿佛邪恶的双生子,从不远离,毁灭着世间一切的美好。
随着科技的发展,阵营还是不停的划分着,科技越是发达,武器越是先进,和平越是毫无意义。
王海坐在了韩佑的身边,捧着《诗经》品读着。
海哥读书也分阶段,之前叫盲读,之后叫拜读,现在叫品读,过段时间就是打发时间无聊时读一读。
“海哥,边关好多问题啊。”
“少爷说的是。”
王海合上书,不再言语。
他知道韩佑只是无意识的呢喃一句罢了,他相信自家少爷会想出法子,想出很多很多法子,一向如此。
韩佑的确是在无意识的呢喃着,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
“军伍待遇、军器与粮草的输送问题、城关防御、番蛮异族…”
韩佑揉了揉眉心。
千头万绪,一团乱麻,连个线头都找不到,越是思考越觉得乱糟糟的。
天子周恪不给他三枚兵符和一包袱圣旨也就罢了,正是因这种莫大的信任与兵符和圣旨代表的权利,如果现在韩佑明知道可以改变一些南关的问题却视若无睹回京复命,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战死的边关好男儿,也对不起老八。
“走吧。”
韩佑拍了拍王海的大腿,站起身:“去伤兵营看一眼,你们瞒着我也没用,总不能和朝廷那群王八蛋似的将这一切当做一组组冰冷的数字。”
“好。”
王海不再多说什么,扭过头吹了声口哨,就跑出来个时刻准备着的风白。
陆百川和周统已经喝的走不动道了,正在陪着唐澈与任苍麟忆苦思苦。
伤兵营不在城内,在城外,城北,距离怀忠山不远。
韩佑三人上了马,前往伤兵营,也没叫其他府兵。
南关没有什么郎中,都是军中把式,名义上叫做医官,实际上也是军伍,口口相传的野路子。
事实上在古代战场中,战死率居高临下的部分因素都是伤口感染致死,好多身受重伤的军伍,说直白点就是咬着牙挺着,挺过去就活下来,挺不过去也没办法。
韩佑赶到伤兵营的时候,即便心里有所准备也着实震惊不已。
在伤兵营门口蹲着的是个校尉,叫老蔡,四十多岁的消瘦汉子,战时是步勇营的掌旗,下了战场就是祖传老郎中。
见到了传闻中的“韩大少爷”,够搂着腰的老蔡满面堆笑,如同一个遇了丰年的庄稼汉,黝黑的面庞褶皱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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